阳光四射,有种春来感觉,秃枝似茁新芽,初技新绿朦胧微碧。江都城熙熙攘攘,仕女如云,醉春园座上坐着一身着绛紫暗底绣花织缎长衫,外覆藏青坎肩少年,俊美如玉,雍容凝重。桌面上有两笼热气腾腾醉春园最拿手的鸡肉汤包,配著四碟小菜,一壶竹叶青自酌自饮。
店夥忽引著一庞眉虎目,花白长须老者走入看座,老者瞥见俊美少年,眼中神光一亮,哈哈大笑道:“贤契,不料又在此遇上了。”
少年闻声,目光一抬,面现笑容立起道:“伏伯父。”
乾坤八掌伏建龙走来,呀咐店夥照样送上汤包两笼,另点四碟小菜後,欠身落座,在敬了一杯酒後,捋须微微一笑道:“贤契昨晚去了千福寺麽?”
严晓星目光微露黯然之色道:“去是去过了,但发现白眉老怪布满奇门禁制,不得已潜伏一隅,机相救柴青溪。”继叙出目击无极帮主与白眉老怪双方凶搏情形,但因经受不住红衣番僧慑魂魔法急掠出寺外。
伏建龙道:“如此说来,贤契不知双方谁胜谁负了。”
严晓星道:“小侄怎能半途而废,却遇上杜翠云受群邪围袭,相助解围後欲返回千福寺,却又与无极帮主等相逢。”
伏建龙愕然道:“相逢情景如何?”
严晓星说出经过,道:“小侄委实想不通无极帮主为何如此忍让,重回千福寺後才恍然大悟,因他伤之极重,曾三天一度俱伏尸寺内,又恐神木令传人追上,故而仓惶遁去。”说着望了伏建龙一眼,接道:“伯父也去了麽?”
伏建龙道:“老朽邀约数位知友,俱是名动大江南北武林名宿,却久候不至,讶异不胜,独自一人前往千福寺内,正与贤契所说一样,死亡狼藉,又转返责一位武林知友为何背信来约,他声言并未食言,亦曾赶往戴云山,但不能违忤神木令,是以纷纷赋归……”
严晓星不禁失声惊道:“神木令传人也去了?他为何不制止双方凶邪,更为何不救出柴青溪,岂非有失神木令威信。”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本不信那位武林知交的话,又赶去问明他人及相遇北岳高手苍恒毅,证实了果非虚言,神木令传人此举乃不得已尔。”
严晓星道:“有何不得已?”
伏建龙道:“据风闻所知,神木令传人不过弱冠少年,武功再高,也难及神木尊者十分之一,仅凭一只神木令威信难孚,制止白眉叟与无极帮凶搏恐力有不逮,胜则小事,败则威信扫地,从此恐无遵从神木令,是以他听任白眉无极两败俱伤,藉此削弱双方实力,何况他亦志在骊龙谷藏珍,何不任令情势发展,实寓有渔翁得利之意。”
严晓星道:“小侄愚昧,得闻伯父之言茅塞顿开。”
伏建龙道:“目前贤侄尚须在江都留住否?”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小侄虽有意暂作勾留,但不愿再涉入是非游涡中,四五日後再作南游寻访仇踪,顺道探觅一人行踪。”
伏建龙道:“探觅何人?”
严晓星道:“此人名陆道玄,乃先父童年故交,他四chu探觅小侄下落,小侄只知陆道玄行踪在江南,末知确chu。”
“陆道玄?”伏建龙目露困惑之色,喃喃自语,继摇首道:“老朽不识其人。”忽又道:“贤契见过琼儿麽?”
严晓星道:“今日约定在此见面,为何迟迟未至,谅有事在身不能如约。”
伏建龙点了点头,道:“琼儿有以身事你之意,贤契莫辜负了她。”说着立起,望了窗外天色一眼,接道:“你在此等候琼儿,老朽还要去拜望一位朋友。”
严晓星站起,道:“小侄恭送。”
伏建龙道:“不必了。”人已走出,转眼之间便自消失门外。
邻席一身穿蓝袍,貌似学究之人,突低声道:“伏建龙尚在店外布伏甚多高手窥视少侠一举一动。”他用仪语传声之法送入严晓星耳中。
严晓星道:“这个在下知道。”
学究老者道:“老怪已遁入五凤镖局,少侠须采取对策。”
严晓星道:“不用我等出手,自有无极帮与我等代劳。”
“老朽明白了。”学究老者接着丢下一块白银,离座出得醉春园而去。严晓星自酌自饮,约自片刻时光过去,店外忽走入许飞琼,婷婷若仙,引得四座注目。
许飞琼道:“我来时已然吃饱,走吧。”
严晓星唤来店小二,会过帐目,走出醉春园,向五凤镖局走去,途中低声道:“琼姐,时机已成熟了麽?”
许飞琼道:“风声已传出,看来无极帮不会置之不顾。”
五凤楼醉春园三条大街,座落一条宽敞长巷内,人称御史街。街长仅三百馀尺,青石板铺筑,光洁平坦,可容二车并列,镖局原为前朝御史私第,後因没落,辗转卖入五凤镖局局主金面狻猊欧阳永泰手中。镖局门首二面高墙,自成凹形广坪,黑漆大门,石狮对立,门额上高悬着“五凤镖局”斗大朱字匾额,气派宏伟。
今日,镖局门外气象似较往常冷落,静悄悄地行人车马稀,一双镖夥叉著腰,面上漠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忽有一约莫五旬开外,留著三绺短髦,眯著一双凤眼老者向镖局走去。左侧镖夥倏地抢步伸臂拦住,笑道:“爷台何事?”
老者凤眼一睁,目中精芒逼射,道:“这不是五凤镖局麽?”
镖夥不由机伶伶打一寒战,道:“不错,这儿正是五凤镖局。”
“那就错不了。”老者似笑非笑道:“老朽要面见局主托运重镖。”
镖夥陪笑道:“对不住,咱们局主昨晚已宣称暂时歇业,爷台请去别家镖局吧。”
老者双目一瞪,怒道:“你们开的镖局,那有不接镖的。”右掌虚空一扬,只听叭叭连声,那块五凤镖局牌匾竟四分五裂,飞坠落下地来。
一双镖夥顿时面无人色,门内忽迈出一条青色人影,在老者身前落下,现出一面色惨白中年汉子,冷冷笑道:“尊驾何故无事生非?”
老者双目一瞪,道:“老朽要贵局保一重镖,怎奈他们告以不接镖,拒人千里之外。”
中年汉子声寒如冰道:“原来为此麽?开镖局原是自由买卖,愿意接下的不论多少银子都得派出人手护送至地头,不愿接的纵然重金钜万也是徒然,看尊驾身手非同等闲,分明登门寻衅而来,敝局横匾既砸碎,请尊驾照旧赔偿。”
老者笑道:“一块横匾所费几何,只要贵局接下这趟镖,请开个价钱来,老朽如数奉上。”
中年汉子面色一寒,道:“牌匾无价,请尊驾照旧还原。”
老者闻言色变,道:“你这是找死。”双掌倏地平胸推出,一股潜劲如山涌去,威势骇人。那中年汉子身形疾闪,鼻中冷哼一声,不见他有何出手,只听一声惨嗥,老者身形弹上半空后,摔落在地,双股鲜血如注涌出。
蓦闻断喝声道:“好辣毒的武功。”
一个灰衣老者身如弩射般从僻巷内掠出,检视老者伤势,只见两股上各有显明的齿口,不似兵刃所伤,极似毒物所咬,而且毒性极强,附近皮肉隆起紫肿。那中年汉子已自掠回石阶上,垂手而立,一脸漠然,浑如无事般一样。
灰衣老者目露惊异之色,双眉浓蹙,狞笑道:“想不到五凤镖局内居然有此厉害人物,尊驾姓名何妨见告。”
中年汉子冷冷答道:“在下姓蓝,草字野民。”
蓝野民三字在武林中甚是陌生,灰衣老者冷笑道:“依老朽所料,蓝老师已非镖局中人。”
“不错。”蓝野民声寒如冰答道:“在下眼中也不扭沙子,阁下亦是奉命来此生事,在下方才所为无非惩一儆百之意,请回覆贵上,莫谓天下无人,悬崖勒马,犹未为晚。”
灰衣老者目中逼射精芒,厉声道:“尊驾好大的口气。”
蓝野民冷然一笑道:“在下从不逞口舌之利,阁下如不忿,何妨请出手试试。”
灰衣老者不禁脸色铁青,目中怒芒如焰,却强自抑制,淡淡一笑道:“老朽奉上所命带一口信,请蓝老师转告白眉叟,今晚敝上三更必至,倘不献出柴青溪及那奇书,明晨时分,镖局恐不留一人活命。”
“正好相反,来犯者必死无疑。”
灰衣老者一言不发,跃在伤者身前,忽反身向镖局门前一只石狮虚空拂击一掌,迅疾无比扶起伤者窜上屋面,疾闪隐去。蓝野民面色寒冷如冰,回望石狮子,却见那石狮子突地坍了下去,变成一堆石粉,不禁面色大变,急急迈入镖局门内。这些情形均落入严晓星与许飞琼伏建龙三人目中,但伏建龙无法视察出严许两人藏身所在。
许飞琼道:“灰衣老者内家真力已臻化境,若与蓝野民真正出手相搏,未必落败,血肉之躯,恐难经受他一掌之力,但为何不战而退?”
严晓星道:“无极帮目前chu境异常艰困,为保全实力起见,极不愿帮中高手有所伤亡。”
许飞琼道:“难道无极帮主就此罢手了不成?”
严晓星摇首答道:“琼姐不要太看轻了无极帮主,他是个雄才大略,高瞻远瞩之武林枭雄,怎肯就此罢手,小弟料他重施故技,迫使白眉叟就范。”
许飞琼道:“星弟何妨说清楚点。”
严晓星道:“五台高僧明月禅师等七人就是白眉老怪他们前车之鉴,白眉叟虽不足为惧,但蓝野民等人功力高不可测,均身怀奇学,得逞与否尚未可知。”忽见两条身影相偕走向镖局门内,不禁一怔,道:“她怎么也来了?如何和这老怪物在一chu?”
许飞琼凝眸望去,只见一貌美少女和一老妪并肩立在镖局之外,正与镖夥说话,认出少女正是杜翠云,老妪却是名列天外三凶的清风庵主,道:“原来是她,杜翠云定是清风庵主高足。”
严晓星摇首断然答道:“不是。”
许飞琼道:“既然并非师徒,如何到得一chu?”
严晓星道:“其中必有缘故,小弟欲去镖局内窥探,琼姐就留此静待无极帮举动。”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星弟未能忘情,自找烦恼,好,你早去早回,免愚姐苦候。”
严晓星俊睑一红,道:“小弟此心,有如天日。”
许飞琼笑道:“好啦,你快去吧。”严晓星身形疾闪,如飞而去。
且说杜翠云与严晓星分手後,率领手下在江都郊外一chu僻静客店歇息,孤灯一盏,不禁百感交集,只觉身世凄零,不由独卧枕上嘤嘤啜泣,对严晓星冷漠无情,颇多怨气。蓦闻邻室中传来一苍老女声道:“姑娘何事伤心,可与我老婆子一叙麽?或能助你如愿?”
杜翠云不禁一怔,道:“小女子自感身世凄零,惊扰清睡,望乞见谅。”
“夜长难寐,老婆子亦感孤寂,开门你我谈谈如何?”语声忽传至门外。
杜翠云倏地站起,略一沉忖,知门外必是一位武林高人,自恃胆气武勇,立即拔闩开门。一条身影疾落惊鸿般翩然闪入,昏黯灯光映对下现出一老妪,目光炯炯凝视着杜翠云。杜翠云挑亮了油灯,盈盈一笑道:“老前辈请坐。”
那老妪毫不客气,大刺刺地坐了下来,道:“姑娘,老身也不瞒你,我就是名列天外三凶中的清风庵主。”
杜翠云不由面色微变,内心则不禁喜出望外,认定在她身上或能找出白眉老怪,故作惊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清风老前辈,小女子不知不罪,但不知老前辈有何赐教?”
清风庵主目光灼灼道:“老身是来问姑娘何事啜泣?”杜翠云凄然长叹一声,慢慢道出前情。
清风庵主听完後,道:“戴云山千福寺老身去迟了一步,只见尸体狼藉,血腥刺鼻,但阗无一人,听姑娘所说,显然是真的了。”随即一笑道:“老身与白眉叟同列天外三凶,虽性情各异,却利害则同心如一,老身或能助姑娘如愿。”
杜翠云道:“真的麽?老前辈请受小女子一拜。”眉梢泛出一片惊喜之色,身形盈拜了下去。
清风庵主身形疾闪开来,低喝道:“慢着。”
杜翠云不由一呆,道:“老前辈为何不愿受小女子一拜?”
清风庵主道:“老身从不作无谓的承诺,姑娘须拜在老身门下,老身方能应允。”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老前辈只要取得骊龙谷藏珍中武功秘笈及鲁阳戈後,小女子定然拜老前辈为师,目前还言之过早。”
清风庵主料不到杜翠云竟然严拒,面色异样难看,冰冷铁青。杜翠云道:“老前辈认为小女子有大不敬之意麽?须知天下英雄均所瞩目,艰险万分,莫说是老前辈,就是神木令传人,亦抱谨慎用心。”
清风庵主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说得对,此事日後再说吧。”身形一闪疾杳。
杜翠云关好房门後,复又躺下,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乃不成寐。才合眼恍惚中,忽闻门外敲门,唤道:“姑娘醒了麽?”
杜翠云睁眸起身,道:“吴森,你有何事禀报?”拔开木闩,让吴森进入。
走进一个身材魁梧,年约四旬大汉,面色沉重抱拳躬身道:“禀报姑娘,白眉老怪现落在江都御史巷五凤镖局内。”
杜翠云柳眉一剔,道:“你等饱食後同往五凤镖局外一探。”
吴森道:“遵命。”转身离去。
突闻邻室传来清风庵主语声道:“姑娘,白眉老怪果真落在五凤镖局内麽?”
杜翠云答道:“不错。”
清风庵主道:“你真欲前往五凤镖局内麽?老怪非但武功极高,而且凶狠暴戾,姑娘此去无异自投虎口。”
杜翠云道:“多谢老前辈关注,有道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晚辈不惧老怪,但老怪邀来八位无名高人相助,俱身负奇才异能,武功已臻化境,晚辈深怀戒心。”
清风庵主惊道:“闻姑娘之言,更不宜涉险,老身欲意随姑娘一行,可减少甚多无谓风险。”
杜翠云略一沉吟,暗觉互为利用,有何不可,当即娇笑道:“能得老前辈相助,晚辈感恩不浅。”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各有所需,互为相助,有何感恩。”语毕,人已在杜翠云房门外。
杜翠云道:“老前辈何妨请入稍坐,同进饮食再去如何?”清风庵主微微一颔首走入。
杜翠云招来店小二,命送上饮食,两人一面进食,一面谈话。清风庵主对白眉叟相助之八位无名高手垂询甚详。杜翠云对八人也不清楚是何来历,就其所知扼要叙出。清风庵主鼻中冷哼一声道:“这老怪平日行事异常隐秘,老身多年来毫不知情,难怪我俩数十年来格格不入,面和心违。”杜翠云默然不语,浅酌沉思。
片刻,吴森进入,目睹清风庵主大感愕然。杜翠云道:“你们用饱了麽?还是照往常一样,隐秘形迹,在五凤镖局外布下暗椿,我与这位老前辈随後就到。”吴森望了清风庵主一眼,低应了声退出。
俟清风庵主与杜翠云到达五凤镖局外僻巷内,目睹蓝野民惊人武学,心神一震,低声道:“姑娘,蓝野民就是老怪邀来助拳之人麽?果然传言不虚,此人武功不在白眉老怪之下。”
她与杜翠云商讨如何进入镖局,俾可相机应对,立於不败之地,商讨停妥後,两人缓步走向镖局。一名执刀武师闪身喝住。杜翠云微笑道:“烦劳通禀白眉前辈,就说清风庵主求见,允见与否,悉听白眉前辈尊便。”
那武师注视清风庵主一眼,道:“在下就去为两位通报。”急急望内奔去。
须臾,那武师奔出,道:“两位有请,在下带路。”
清风庵主两人随着武师快步走入,只觉暗中戒备森严,但见白眉叟站在滴水檐前,呵呵大笑道:“大妹子,什麽风把你吹得来的?”
清风庵主面寒如冰,冷冷答道:“我自有腿,走得来的不成麽?”
白眉叟依然笑容满面,道:“我俩见面,总免不了斗嘴,大妹子请进大厅落座倾谈如何?”立欠身肃客。
宾主落座後,白眉叟望了杜翠云一眼,含笑道:“这位姑娘甚是面善,似在何chu见过,难道是大妹子新近才收作衣钵传人麽?”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目前只能说是渊源颇深,你知道我是无事不履三宝殿。”
“这我知道。”白眉叟含笑道:“风闻大妹子已受无极帮主笼络,礼为上宾,不知传言是否真实?”
清风庵主答道:“传言一点不差,但合则留,不合则去,如今与无极帮并无丝毫瓜葛。”
白眉叟两眼瞬了瞬道:“大妹子此来有何见教?”
清风庵主道:“天外三凶虽只有其二,但昔日誓言休戚相关,祸福与共,不知你还记得麽?”
白眉叟呵呵笑道:“昔年盟誓,宛如昨日,怎有不牢记在心之理,眼下我已是兵困垓下,四面楚歌,家境甚危,大妹子赶来相助,铭感五中,没齿难忘。”
清风庵主冷笑道:“不用把话套住我,风闻你得了一本奇书,不知你是否愿意请排教教主柴青溪出见。”
白眉叟摇首道:“不瞒大妹子,柴青溪在千福寺为人救走,不知所踪,奇书虽落在我手中,但深奥晦涩难解。”
“此言是真?”
“难道我还会骗你大妹子不成。”
清风庵主右手一伸,淡淡一笑道:“那本奇书借来瞧一下,或能参阅其中玄奥。”
白眉叟面有难色苦笑道:“恕我此刻不能自主,请大妹子见谅。”清风庵主不禁面色一变。
突听厅外响起呜呜鬼哭之声,刺耳难受,令人心笙猛摇,白眉叟顿时神色大变道:“呼魂摄魄魔法,速定住心神。”
清风庵主与杜翠云亦感经受不住,头目微生晕眩。杜翠云忙撕裂一方手绢,塞住双耳。白肩叟忙道:“此法无用,强敌就是要我等如此才可趁虚而入。”
厅外忽响起蓝野民大喝道:“妖法对我等无用,阁下此举无异黔驴技穷。”
接着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姓蓝的别猖妄无忌,你等着瞧吧。”金鼓铙钹梵之声大作,夹杂着一无法分辨魔音使人心神不能自主。
清风庵主面色微变道:“镖局又非铜墙铁壁,何必困守在此,不如先发制人。”
白眉叟道:“倘如大妹子想法,正好堕入术中。”说时忽见两条身影挟着四条寒芒,疾逾闪电扑入。杜翠云眼明手快,挥剑击出,当的一声,金铁交击,那身影震得闪了开去。
清风庵主大袖一扬,一片如山罡劲,呼的卷向那扑来身影,喝道:“无耻宵小,胆敢暗算偷袭。”
那人陡地挺腰弹起,向侧飞落。厅外忽又嗖嗖掠来七八条黑影,各占方位立定。杜翠云瞧清匪徒们均身著黑衣蒙面,手中俱执着兵刃,却哑口无声。那金鼓梵唱之声以似断实续不绝於耳,令人烦躁不宁。只听一蒙面人阴恻恻笑道:“老朽惋惜庵主何苦强欲卷身是非漩涡中无法自拔。”
清风庵主冷笑道:“此乃老身私事,尊驾似不必多管。”
蒙面人道:“白眉老怪已弃你等而去,庵主仍执迷不悟麽?”经他一言,清风庵主与杜翠云才发觉白眉叟影踪已杳,不禁面色微变。
清风庵主厉声道:“诸位来此志在白眉老怪抑或老身?”
蒙面人道:“自然是白眉老怪,如非两位相阻,老怪早就被擒。”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尊驾太轻视了白眉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