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棋高一着(2 / 3)

踏莎行 花间浪子 8803 字 2022-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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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还是活的?”

魏醉白面色凝肃道:“既非活的,也非死的,少侠曾说过老怪生死无关宏旨。”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下曾说过此话,贵帮主chu事果然高明。”

魏醉白缓缓击掌三声。只见厅外掠入一青衣中年汉子,挟着白眉叟躯体,放置地下後退了出去。白眉叟宛然已死,挺直卧地,严晓星望了一眼,淡淡一笑道:“这无异证明了,魏先生确系无极帮主所遣。”

魏醉白道:“学生奉命,冀求少侠共谋合作之道。”

“如何合作之法?”

“敝帮主言必助少侠寻出主凶,少侠只须说出柴青溪下落。”

严晓星目中闪出一抹怒光,道:“贵帮主认为在下知道柴青溪行踪麽?”

魏醉白道:“敝帮主确如此想法。”

严晓星道:“无中生有,未免强人所难,魏先生,你将白眉叟带走吧。”

这无异逐客令,魏醉白神色镇定如常,微笑道:“还请少侠三思。”

一条身影从厅後甬道内迅疾掠出,右臂如电伸出,向地面白眉叟抓去。魏醉白两指疾骈,戮向那人肋下要穴喝道:“闪开。”这一指凌厉辣毒,攻其必救,如不及时闪开,必伤在魏醉白指下。只见那人腰一翻,柔生生地让了开来,沉椿落下,凝眼望去,正是那蓝野民。

翻醉白面色一冷,道:“原来少侠与白眉叟沆瀣一气。”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魏先生最好在事实真象未明白之前,别信口诬蔑。”

蓝野民冷笑道:“严少侠确不知情。”

魏醉白怔了一怔,面色转和道:“如此说来,学生错怪了少侠啦,方才失言,望乞海涵。”说着抱拳一揖。

严晓星道:“不敢。”

魏醉白淡淡一笑,目注蓝野民道:“阁下救了白眉叟回去,无有解药,也是枉然。”

蓝野民沉声道:“解药就在尊驾身上。”

魏醉白朗笑道:“不错,解药正在魏某身上。”话声未落,蓝野民呼地一掌推出,劲力雄厚。

魏醉白大喝一声,戟指点向蓝野民脉门要穴,出手奇快绝伦。蓝野民心头一惊,暗道:“好快。”右臂急撤,左掌一式“落絮飞花”,震起漫空掌影,挟著悸耳啸风中攻去。两人均是快打快攻,均是奇妙绝伦的招术,瞧的严晓星心醉神仪,受用极大。一盏茶时分过去,两人攻势愈更迅快凌厉,额角均冒出汗珠。蓝野民心中焦急其他七人为何一个未见,莫非出了舛错?

突闻魏醉白大喝道:“住手。”身形疾飘开去。

蓝野民住手不攻,冷笑道:“尊驾莫非力有不胜。”

魏醉白沉声道:“像如此打法,拚上三天三夜,尊驾也未必胜得了魏某。”转目注视严晓星微笑道:“学生索性卖一个人情,解药留下,任凭少侠chu置。”说着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放置椅上,疾飘而出。

蓝野民喝道:“尊驾留下。”欲待追击。

严晓星道:“人已去远,追亦无用。”

蓝野民摇首叹息道:“此人是我平生所遇唯一劲敌,掌指之间,神奇已极。”

严晓星道:“据在下所知,无极帮中网罗均是奇才异能之辈,如魏醉白者,不乏其人。”

蓝野民道:“少侠对无极帮知道多少?”

严晓星道:“只知一斑,未窥全豹。”

蓝野民目光缓缓落在椅上解药,口唇翕动欲言又止。这时,厅外起了二片衣袂震风声,人影纷纷疾掠入厅,只见七个蒙面鬼脸黑衫人。蓝野民道:“七位为何此时才来。”

一人答道,“途中遇有强汉,无法及时赶至。”

“莫非是无极帮匪徒。”

“不是,降魔八掌雷玉鸣等正派高手,阻住我等,劝说不要助纣为虐,并命我等现出庐山真面目。”

另一鬼睑人道:“白眉叟既被救出,应由我等带走就是。”

蓝野民道:“尚未服下解药,带走又有何用?”

“解药咧?”

蓝野民将椅上丹丸取起,答道:“解药在此。”

严晓星微笑道:“诸位一定要带走白眉叟麽?”

蓝野民道:“无极帮主放人赐药,意在牢笼少侠,我等感恩容後图报。”

严晓星正色道:“在下独来独往,从不向人索恩图报,据在下所知,诸位都是隐逸山林武林奇士,飘然世外,与世无争,无奈为答报昔年恩情,再出江湖,现在白眉叟人已救出,恩怨已了……”

一青面鬼脸人接道:“少侠话中涵意我等已知,怎奈我等已允下承诺,不能半途而废。”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必多说了,但在下必须要说明一点,这粒解药未必能治愈白眉叟。”八人不禁一怔,面面相觑。

蓝野民道:“解药有诈?”

严晓星颔首微笑道:“倘在下预料不错,这粒解药不一定可以全部痊愈,因无极帮主尚留了一手,清风庵主目前内家真力尚未能运用自如,武功上却大大打了一个折扣,日後体内有无变化,恕在下无法妄测。”说着右掌一摆,接道:“在下言尽於此,八位请离去吧,无极帮对在下视如眼中之钉,既不能收为己用,务必拔之,在下尚须思出退敌之计,无暇奉陪。”言罢转身回房而去。

蓝野民向七人望了一眼,道:“我等快走。”抓起白眉叟躯体,鱼贯而出。

许飞琼于中凤尚坐在房内,凝听厅内双方对话情景,目睹严晓星步入房内,双双起立,许飞琼柔声道:“星弟,他们走了麽?”

严晓星点点头道:“都走了,但他们八人俱是至性好强之武林高手,必暗中相助小弟,无极帮主又白白枉费一番心机。”

许飞琼星眸中泛出迷惘神色,诧道:“这为什麽?”

严晓星笑道:“无极帮主算计蓝野民八人必感小弟之恩,留住不走,其馀之事,二位姐姐应当可想而知。”

许飞琼道:“你是说他麽?”

严晓星道:“片刻之後他必会三度来此。”随即与于中凤低语了数句。

于中凤含笑应命,道:“我回去後,星弟和琼妹要小心一二。”翩然走出。

严晓星道:“琼姐,你速盛一盆净水,一碗士,及白米杯筷放在套房内床下。”

许飞琼不解他为何需要此等物件,竟欲询问,严晓星已催促她速去。她满腹疑云走出,待她取齐,只见严晓星已躺在床上,瞑目假寐,嗔道:“你还有什麽心情睡觉?”

严晓星笑道:“小弟倦极欲眠,有劳琼姐守护不得稍离。”须臾,渐入睡境,鼻息隐隐可闻。许飞琼坐在榻旁椅上守护,眸中泛出一片爰怜神色,频频注视严晓星。

半个时辰过去,突闻厅内响起乾坤八掌伏建龙宏亮语声道:“贤契在麽?”

许飞琼暗中心神一震,忖道:“果然不出星弟所料。”忙应声道:“老爷子麽?星弟已睡着啦!。”

伏建龙人已现在房外,面带微笑。严晓星矍然翻身立起——伏建龙跨步进入房中,笑道:“老朽曾目击一场罕见的拚博,雷玉鸣老儿等拦截七鬼脸人,那七人武功造诣大出老朽意料之外。”

许飞琼道:“他们八人已来此带走白眉叟。”

伏建龙道:“这个老朽知道,老朽尾随他们良久,八人形踪异常谨慎隐秘,还是让他们金蝉脱壳逃去。”严晓星心知无极帮遣出多人蹑随蓝野民之後,仍然枉费心机,心中暗笑。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贤侄让他们带走白眉老怪实为不智。”

严晓星道:“白眉叟留下又有何用,反成赘疣,不如让蓝野民带走。”

伏建龙皱眉道:“贤侄可否叙出魏醉白来时始末经过。”严晓星遂将详情叙出。

伏建龙顿足叹息道:“无极帮主放人赐药,无非要贤侄留住八人,减少阻力,此举实弄巧成拙纵虎归山,反成大患。”

严晓星微笑道:“小侄不愿卷入是非中,故而出此一策,无极帮气势愈来愈弱,正chu劣境,尚要倒行逆施,恐自chu覆亡。”

伏建龙摇首道:“不然,老朽风闻无极帮虽饱受挫折,丰都双判,南天三魔等相继而亡,但新有百兽天尊,排教高手厉炎,诸如魏醉白等,无异去了一狼已易添一虎,无极帮实不可轻视。”

严晓星道:“小侄亦风闻一二,正好与伯父之言相反。”

伏建龙心头顿感大震,忙道:“你听到些什麽?”

严晓星道:“白眉叟清风庵主及杜姑娘三人,无极帮一捉一放,实寓有杀鸡吓猴之意……”伏建龙点首不语。

只听严晓星接着说下去:“殊不知武林高手已想好了对策,明月禅师七云上人等七位武林名宿不久便可复原,如此说来,无极帮又添了劲敌……”

伏建龙惊极道:“什麽,有此等事?”说时神情震惊,须发无风自动。他自知失态,顿时收敛如常,微笑道:“恐贤侄耳闻失实,怎麽老朽丝毫未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伯父如何得知,解救明月禅师等之人却是神木尊者传人。”

“贤契是如何知道?”

严晓星迟疑了一下,答道:“伯父不是外人,明言亦无妨,在蓝野民等带走白眉叟後,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突然光降,他垂询小侄家世甚详。”

伏建龙闻言更为之胆寒,面色微现不安,道:“他来此为何?”望了许飞琼一眼。

许飞琼道:“此乃实情,他来此用意却为了探听柴青溪下落,星弟婉言委实不知。”

严晓星道:“他临行之际言说无极帮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决采狠辣手段,以牙还牙才可戢止邪恶嚣张气焰。”

伏建龙闻言心头只感压着一块沉重铅石,郁闷难舒,却轩眉朗笑道:“此乃武林苍生之一福,贤契有此后援,大仇必可得报。”

蓦地——窗外似传来一声极轻微冷笑。许飞琼面色一变,右掌疾扬,数线银白毫芒如电穿出窗外而去。只听窗外传来一声冷哼,厉声道:“姓严的小辈暗器如此狠毒,老夫如让你活着逃出,誓不为人。”说时一片焦烟之气袭人。

猛闻厅外店小二传来惊呼道:“失火啦,客官赶紧逃命吧。”呼声凄厉,令人心惊神颤。

伏建龙面色大变,喝道:“快走。”

焦烟愈来愈密,弥漫全室,呛人眼鼻。严晓星率先走出,只见前厅後院为烈火笼罩着,火舌猛射卷入窗棂。伏建龙目蕴怒光,宏声道:“只有冲出一途,别无他策。”

严晓星大喝道:“慢着。”竟冒着浓烟快步掠至门首,右臂伸入烈火中。伏建龙与许飞琼不禁骇然变色。须臾,严晓星走回,不禁放声笑道:“伯父,我等差点受愚,此为排教障眼法,火势虽然猛烈却伤不了人。”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贤契可知解法?”

忽地——屋外忽下得倾盆大雨,急骤如注,片刻间,已自烟消火灭。检视各chu宛然如旧,丝毫无损。伏建龙大惑骇异,诧道:“虽说吉人天相,但必有人暗中相助。”

严晓星道:“厉炎定为柴青溪暗暗缀上了,此等叛徒欺师压祖,日後罹报之惨,不言而知。”

三人相偕步出院外,只见地面弃尸四具,尸体胸後俱留有雷火灼痕,并有焦书:“神木令诛。”

伏建龙四字入眼,只觉心底一阵狂震,佯装镇定道:“柴青溪分明已被神木尊者传人所用了,此使老朽极为欣慰,老朽出外探明情势,容再相见。”说罢双臂一震,穿空拔起,去势如鸟,迅疾而杳。

严晓星道:“琼姐,你我也走。”双双联袂离店而去。

说也奇怪。一连两日,江都竟平静无波,正邪双方人物也都销声匿迹,不见半个人影。这日,风和日丽,纤云如洗,江都金陵官道两旁树木枝头茁起嫩芯新绿,弥复着泥土芳香,令人目旷神怡。道上传来一串得得蹄声,弯道chu现出四人四骑,尾随十数辆镖车,车後尚有数骑。那四骑中却有一丰神俊逸的背剑少年,从容言笑,顾盼神龙,其馀三骑上人均面色恭敬,有问必答。

一株巨干上却隐有一通体身着黑衣人,隐隐可见眼中逼射两道慑人寒芒,喃喃自语道:“严晓星为何与震威缥局拉上了交情?他又为何孤身上路,这非要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身形疾闪,迅落田中,如飞而去。

震威镖局总镖头万胜刀余化鹏与得力镖头连环镖陈通,长臂猿纽逢春与金鹰镖局局主金刀孟尝邓云飞及病金刚孟逸雷均是知交,途中受孟逸雷指点,有意行程缓慢守候严晓星追上。镖货已在江都交割,乐得轻松,轻骑缓辔,走走停停,暮色入眼之际,竟在距龙潭十数里之遥一家客店住下。

客店孤另另地四无人家,偏僻荒凉。三更时分,叭的一声巨响,一支明晃晃钢镖钉在严晓星住房板壁上。这声响音,惊醒镖局中人。严晓星拔下钢镖看了一眼,收置怀内向余化鹏笑道:“诸位但请安睡,在下只身去会晤“一位友人”。”说着疾晃出室而去。

夜风飕飕,拂面寒凉,严晓星打量一眼方向,施展轻功身法如飞掠去。约莫奔出十数里遥,突闻一声清期笑声道:“少侠委实胆量过人,真个只身前来。”暗中忽闪出一中年书生,正是那无极帮高手魏醉白。

严晓星冷冷答道:“在下又未做下亏心之事,有何不敢前来,魏先生相约在下为了何故?”

魏醉白含笑道:“奉了敝帮主之命,须面晤少侠,冒昧之chu,还请见谅。”

严晓星道:“贵帮主现在何chu?”

魏醉白道:“距此不远有所庙宇,敝帮主现在庙外恭候。”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但不知贵帮主约晤在下,为了何故?”

“这个学生不知。”魏醉白道:“敝帮主对少侠未有敌意,请少侠放心。”

严晓星道:“魏先生就请带路。”

魏醉白暗道:“好大的胆量。”微微一笑,道:“有僭了。”前行不远,松柏丛林中果然有座大庙,山门外屹立着一衣袂飘飘黑影。

魏醉白高声道:“令主,严少侠驾到。”

无极帮主呵呵大笑道:“老朽在此恭候多时了。”

严晓星跨前两步,一抱拳微拱道:“帮主相召在下不知为了何事?”

无极帮主道:“前次老朽请魏先生先介,延请少侠入帮,不知何故见拒?”

严晓星道:“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何况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极帮主哈哈大笑道:“好个人各有志,不可相强。”忽语音一沉,接道:“风闻少侠前途寻晤一位父执,觅取一幅骊龙谷藏珍图,此事是否真实?”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帮主从何人chu闻知?”

无极帮主道:“老朽耳目遍及天下,那有不知之理,须知另幅藏图落在老朽手中,少侠焉能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理。”

严晓星道:“诚有此事,但藏珍图尚未到手,此话未免言之过早。”

忽闻暗中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此人傲慢无礼,若不让他知道本帮厉害,以免他夜郎自大,目中无人。”一条身影疾如脱弦之弩射出,现出一年约四旬虬髯汉子,手持一双三尖两刃刀,虎目炯炯生畏。

严晓星冷笑道:“此话是尊驾说的?”

虹髯大汉狂笑道:“不错,正是俺说的。”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在下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犯者必死无疑。”

虬髯大汉厉声道:“好狂的口气。”两臂疾振攻出。

他快,严晓星更快,剑应手出,夜空中挥洒一片凌厉寒芒。但闻一声凄厉惨嗥腾起,虬髯大汉双臂落地,血涌如注。严晓星剑势迅快,身形疾转,剑射寒星已点在虬髯大汉胸膛上,透胸而过。这不过一霎那功夫,虬髯大汉已横尸在地。无极帮主竟无法瞧出严晓星如何出剑的,不禁心神狂震,魏醉白面色大变。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在这庙外帮主已布伏甚多高手,一人之力纵有虎狼之勇,也难敌排浪般合击,只有束手被擒一途。”

无极帮主道:“少侠知道就好。”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不过在下今晚若损及毫发,将为贵帮带来一场覆亡惨祸。”

无极帮主心头一震,道:“此话诚然可信,但在今晚,未免几近危言恫吓。”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试一为之,当可证实在下之言不虚。”说着振吭放出一声清澈长啸。啸声激越高糠云霄,随春夜风飘送开来,山谷鸣应,寄鸟噪林,惊得噗噗四飞。啸声方止,突闻远chu传来数声长啸。

无极帮主暗中面色大变,道:“少侠啸声相召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