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梁落地的声音惊动了佐川政二。

那台破破烂烂的动力甲后侧的镜片亮了一下，紧接着，背后就冒出一阵推进的火光，突然提速向着那巨大发电机底部的小门冲去。

“别解开！”

叶春樱一把抓住韩玉梁的手，摇头说，“不能解开，这儿肯定已经在时空紊乱点的范围内，你仔细看看周围，有多少奇怪的融合现象。你绝对不能跟我们两个分开。”

许婷也急忙安抚说：“老韩，你慌什么，咱们磨磨蹭蹭那么久才追过来，那臭变态都还没到目的地。我就不信他还能……呸呸呸，不竖flag，反正他要是充电绝对没有那么快，之前都不急，现在更没必要无脑冲冲冲。都走到这儿了，更得稳住。谨慎捕得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韩玉梁点点头，踢开脚边一块明显异常的玻璃碎片，走向动力甲钻入的门洞。

能让动力甲进入，那门当然不会是他们在上面看起来那么小。

地下空间缺乏外部参照物，视觉效果上对大小的判断，很容易出现失误。

走近之后，他们才发现那看起来并不大的门，足足有近三米高，约两米宽。

也就是说，他们正要走进去的这套发电设备，比他们之前以为的还要大出许多。

过于巨大的人工造物，会带来一种微妙的恐惧感，类似敬畏，但偏“畏”更多。

更让人心绪不宁的，是这机器好似活着一样的起伏，和里面依旧在不断传出的复杂轰鸣声。

那轰鸣声并没有因为他们离近而变大，但在此前观察到的种种异常后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三个已经能继续保持镇定。

见怪不怪，其怪自坏，便是此刻他们仅有的自我安慰。

佐川政二就在里面。

他的动力甲显然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能量，后面的喷气口发出的光，渗着星星点点的妖异猩红。

动力甲中不断传来嘶哑低沉的惨叫，让韩玉梁他们不禁怀疑，这东西现在还在缓缓行驶的原因，其实是在压榨消耗佐川政二的血肉。

如果真是这样，那融合之后的这个怪物，难道动力甲才是主导？

他们追过去，许婷和叶春樱不约而同拿起了路上补给的武器，准备开火。

“啊啊啊啊啊啊——！”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动力甲忽然开始加速，后面的喷射口甚至崩出了一大片碎肉。

佐川政二的身体，看来真的被当作了临时的能源供应。

韩玉梁解开链子，摸出一个手雷猫腰前冲，算好距离贴地向前甩手丢出。

手雷径直滚过动力甲的胯下，在前方轰然炸裂。

动力甲歪了一下，依然不回头往前冲，下方排出废气用的管道滚落下一大片骨肉的残渣。

但已经完全融合进动力甲的佐川政二还是没死，仍能不断发出像在被凌迟一样的哀鸣。

不过这哀鸣不会得到丝毫同情，只会让韩玉梁觉得畅快，甚至忍不住故意追慢几步，让那动力甲能把他压榨得更加彻底，拉长他的意识遭受折磨的时间。

有些人，本就不配得到痛快的死亡。

忽然，动力甲停了下来，身体猛地一转，挥出双臂上的巨大刺刀。

韩玉梁飞身跃起，落脚在刀锋一踏，已跳上动力甲的肩头。之前掰开的前盖被压回去了一些，但缝隙仍然不小，能清楚地看到里面。

佐川政二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

他的四肢融合在动力甲的内层中，身躯已经被扯烂，内脏流淌得到处都是。

他的头被固定在防震卡槽中，看起来并未融合，但从悬着没掉下去来猜测，后脑勺应该已经拿不下来了。

干裂且满是血污的嘴唇中依然在冒出一声接一声的嘶哑惨嚎，脖子下的断面都能看到下垂的血管和皮肤因为发声震动。

本想隔空一拳打爆他脑袋的韩玉梁犹豫一下，翻身跳落，躲开了横切过去的刺刀，跟着就地一滚，从动力甲胯下穿回到自己人一侧。

“怎么了？”许婷将一颗干扰弹丢到动力甲旁，紧张地大声问。

他倒纵回来，沉声道：“那家伙在里面……比死了痛苦得多。”

“啊？”她一愣，“那……让他再多受会儿折磨？”

“嗯。咱们远远跟着，不让动力甲充能，它就会不断消耗佐川政二的血肉。”

他藏起心中满溢的杀气，“等他彻底不能动再下手，也安全得多。”

“好。”叶春樱对此十分支持，蹲姿射击打碎一块动力甲后方的观测镜，“他要是冲过来，咱们就撤。”

“对对对，咱们手上现在武器多，遛狗，遛死他！”

动力甲的弹药早已经用完，看来也不具备把佐川政二的血肉打出来的功能。

那沉重的人形金属怪物似乎犹豫了几秒，跟着再次喷射出一片片血雾，洒落着被磨碎的骨渣，往更深处努力驶去。

“我搞不懂他的动力转换方式。从人身体获取能源，不是该靠烧吗？”

叶春樱低头看着地上洒落的残渣，满眼不解，“这就像是单纯把佐川政二磨碎了……”

“那种怪物就别用什么科学思维去理解了。”

韩玉梁望着周围明显多了不少的异常融合痕迹，谨慎地带着她俩靠向另一侧，“我这么大一个穿越的古代人就在你们面前呢。”

“说得对。”叶春樱嫣然一笑，“感谢这世界的异常。”

远远跟着那个残破的机械怪物走了十几米，眼见着对方的速度又一次迟缓下来，排出废气的管道流出了像是脑浆一样的粘稠汁液，看来，佐川政二那谈不上多么丰富的养料，已经消耗到濒临殆尽。

可就在这时，动力甲侧前方的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片透明的扭曲。

像是有把极快的刀，瞬间在一米见方的范围内交错劈砍了几十下，将空气切割的七零八落。

紧接着，那里空了。

连空气都消失，一切归于“无”的那种空。

不是科学上定义为“真空”的那种状态，而是，在视野中，一块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空间被不知什么神奇的力量撞没了。

破掉的洞急切的需要什么东西弥补上，近在咫尺的动力甲立刻被吸了过去，周围隐隐传来电闪雷鸣的声音，让韩玉梁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