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樱和许婷不约而同把链子收紧到最短,跟着一左一右抱住他。
他们都知道,一个不知道什么等级的时空通道,正在形成。
这个距离他们感觉不到任何牵引的吸力,还有余裕远远观望。
那台动力甲本身就已经能源枯竭,毫无抵抗之力,就被拖到了那片扭曲异常的空间之中。
刺眼的光芒迸发出来,不过他们三个的面罩都带有防护功能,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动力甲在迅速缩小的空洞中一块块被分解,碾碎,吸入。
但是,在空洞坍缩到极限之后,动力甲依然残留着将近四分之一的部件。
当空洞彻底消失,如同魔术场景一般,那些缺失的部件竟然又都被瞬间补全了。
只不过,被补上的并非原本的部分,有些地方是其他型号的组件,有些地方干脆就连材质都变了,最离谱的是右臂前端的刺刀,直接被置换成了一条大小长短完全一致的老咸鱼。
噗唔……许婷抬手想捂嘴里的笑,结果拍在了面罩上,赶忙抿紧唇瓣,把声音憋住。
空洞只出现了短短的几十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动力甲停留在那儿,一直没再移动过。
“走,过去看看。”韩玉梁放不下心头的执念,盯着动力甲,试探着迈开步子。
“我去。”许婷拦住他,从背上卸下一把还剩两发能量的磁暴步枪,将指示标从保险调整为待击发,解开那条链子。
“挂上。”他板起脸给她把链子装回去,“咱们三个一起来的,那就去哪儿都一起。”
她笑了笑,抬手拍了他一下,“哪有那么危险,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看它这么半天都不动窝,一准儿死透了。”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迅速把链子挂回去,放到最长,向着动力甲走去。
一接近到射程,许婷就先把两发充能磁暴弹打了过去,轰得那动力甲电火花乱窜,跟被铁水浇了脑袋一样。
动力甲晃了晃,还是没动。
许婷丢开步枪,又解下一把还没研究明白的武器。
这些都是特战队员尸体那边捡来的战利品,怎么浪费也不心疼,索性对准动力甲的脑袋搂下扳机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嗡……
拖延着很长尾巴的奇妙声音响起,像是科幻片里的什么激光炮之类的东西在充能。
整把枪变得很烫,快要握不住。
许婷低头看了一眼枪背上提示的倒计时,在还剩两秒的时候,往地上横放,枪口对准动力甲的腿,松开手躲到了一边。
果然,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那把奇形怪状的枪屁股后面忽然爆开一片耀眼的闪光,把枪身推向目标。
许婷以为是枪管的部分刚一撞上动力甲的腿,整把“枪”就跟个小导弹一样炸了。
轰——!
动力甲嘎吱一声歪倒在地上,足底的轮子都被炸掉了三个,在地上滴溜溜乱滚。
到这时看目标还没动,许婷放心了不少,快步走过去,抬脚踢了踢那条替换了刺刀的咸鱼,绕到前盖的裂口旁瞄了一眼。
里面仅剩下的人类痕迹,就是约莫拳头那么大的一块脑子,融合在防震槽的后侧,不住微微蠕动,好像还活着似的。
她直起身,看向韩玉梁,招招手,大喊:“过来看看,就剩一丁点儿脑子了,咱们彻底处理掉他,赶紧回去吧。”
韩玉梁点点头,拉住叶春樱往这边走来。
大功告成,许婷松一口气,擦了擦面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但马上,她的笑,就凝固在了脸上。
她猛地扯了一把链子,嗓音都因惊恐而变得尖细刺耳,“老韩!快过来!快啊——!”
韩玉梁毕竟是久经考验的江湖老手,一看到许婷脸上的恐惧,都不需要心底涌上的直觉预警,单手一抱叶春樱的腰,换成比较基础的内功提气猛地一纵,稳稳落在许婷身侧。
没有问怎么了,也没有逃着命还非要满足好奇心回头看一看,他马上一拽许婷的手,拉着她一起往前狂奔。
足足冲出三十多米,到了一个拐角,他才将两人护在身后,趁着示警预感减弱,回头一望。
果然,先前将动力甲撕碎重组的那种时空通道,密密麻麻出现了至少几十个。
而且,有几个格外大。
其中一个能吞下两个动力甲的空洞,轻而易举就把倒下的残破机体吸到了旁边。
但动力甲并没有被那个空洞直接吸入吞没。
空洞中忽然伸出了好几条黑烟,扭动摇曳如同章鱼的触腕,随着它们的出现,本来应该完全是“无”的时空通道中,竟然能看到亿万星辰般的光在远方晃动。
这几条黑烟迅速变换成奇异的色泽,犹如天文望远镜拍摄到的星云尾端。
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从那些闪耀的色彩上出现,勾动着韩玉梁的魂魄,让他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无法形容的绝色美人,在透明的轻纱后搔首弄姿,散发出极致的魅惑。
他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向着那边迈出了步子。
“不行!”叶春樱一把抱住了他。
许婷也紧跟着拦在他前面,两人一起把固定链收到最短,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用体重当锚。
幸好,这时发生的一切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那些舞动的星云之尾摇晃着碰触到了被吸近的动力甲,下一个瞬间,就像是蛰伏的食肉动物猛扑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幻彩的迷雾变回了黑色,以韩玉梁这样的内家高手都完全无法看清的速度,将整个动力甲包裹在里面。
动力甲的表面立刻以恐怖的速度变得陈旧,老化,转眼就锈蚀成一堆碎块,化为齑粉,只留下了一小块拳头大的脑子,漂浮在如星系般旋转的黑烟之中。
然后,那块脑子也瞬间变成灰白,簌簌洒落下去。
那一条条神秘而可怕的烟尘触手,就像是在进食时间。
那小块大脑在时间被剥夺的过程中彻底死去,作为佐川政二这个名称所指的生命,自然随之走向了终结。
可他在最后的末日里,依然不肯安静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