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裙女子转过俏脸,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秦牧生很是受伤,自觉蹲一边绕起指头画圈圈去了,莫留行与韵儿忍俊不禁,会心一笑。
粉裙女子,媚态天成,举手投足透着妖娆风情,一颦一笑倾倒英雄豪杰,她是【舞妃】月云裳。
月云裳娇嗔道:“终于舍得到上京城来看望姐姐了?上回我到剑阁与挑灯姐姐叙旧,你倒好,吃了顿饭便不见人影了,明明从小便跟在我和挑灯姐姐屁股后一道胡闹,敢情长了几根胡须,便与姐姐生分了不是?当真是讨打!”
莫留行无奈道:“那时候明明就是你与师姐在前边胡闹,我一路跟着替你们收拾来着……”
其实月云裳心里清楚,莫留行与自己疏离,一来是因为三人真的都长大了,男女有别,虽是江湖儿女,也得顾及礼法,二来时因为莫留行修行多年,境界虽高,却不修剑术,连那些个三境弟子都能笑话他,与两位身为六境高手的姐姐相chu,难免妄自菲薄。
月云裳当然知道当年症结何在,怜爰地抚摸着莫留行额头,笑道:“确实长大了,个头都比姐姐高出这么多了,这些年,难为你了……”
听着两人闲聊对话,韵儿倒是不觉得如何,秦牧生心中却是掀起滔天巨浪,剑阁,师姐,挑灯,这些词里没一个是他惹得起的,莫留行那身手眼界,也就不奇怪了,眼下这位姿色妩媚得不像话的粉裙女子,能与【剑圣】李挑灯姐妹相称,身份不也呼之欲出?
秦牧生连忙拱手抱拳道:“秦牧生见过月女侠,今日有幸一睹【舞妃】真容,风姿绰约,更胜传闻多矣。”
月云裳笑道:“倒是个聪明人,方才未曾看清楚,秦公子这一表人才,想必也该欠下不少风流债了,可别将奴家这弟弟带坏了才好。”
秦牧生连声道:“不敢,不敢,若是莫兄自己招惹的,可就怪不得在下了……”
月云裳斜眼道:“哦?有这等事?”
莫留行哪还不明白秦牧生祸水东引想看自己笑话,忙道:“莫要听他胡扯,对了,这位是秦兄所雇的抚琴侍女,叫韵儿就好,韵儿,这位是月云裳姐姐。”
两女对视片刻,各自施了一礼。
月云裳似笑非笑:“韵儿,当真叫韵儿?不叫上官什么来着?”
韵儿淡然道:“不劳姐姐费心,奴家就叫韵儿。”
秦牧生瞧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完全闹不懂那丝剑拔弩张的意味从何而来,又多瞧了几眼月云裳那圆润挺拔的丘壑,摇了摇折扇,洒脱一笑,自以为明白了什么。
月云裳与韵儿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秦牧生……
莫留行:“留行此番前来,一是看望姐姐,二是有一事商讨,烦请姐姐移步到僻静chu。”
月云裳笑道:“要与姐姐独chu?早说嘛,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况且即便姐姐下得了口,也得惦记惦记那飞剑的分量对不?”说完便转身下楼去了,留下一脸尴尬的莫留行。
莫留行一声告罪,追着月云裳而去,秦牧生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到底跟江湖八美中几个人扯上关系了。”
韵儿面无表情:“一半。”
秦牧生:“啊?什么一半?”
两人行至一chu河岸边,月云裳巧笑情兮:“说吧,有啥事要请教姐姐?先说好,我可不敢教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房中术,免得挑灯姐姐跑宫里兴师问罪。”
莫留行又是一阵无奈,斟酌遣词,说道:“近日我得知一事,江湖中有一名为真欲教的邪教暗中网罗高手,据我所知,便有师尊生前好友赵青台,被逐出剑阁的大师兄曹叙,宁夫人夫君宁雁回,【魔刀】张屠户,俱是五境巅峰的高手,此邪教一直蛰伏于江湖,必有所图,各大门派不消去说,便是各国朝堂之上亦有他们暗中收买的党羽,我得知他们欲对云裳姐姐师门不利,还请姐姐修书一封,告知惊鸿门小心防范,若是能暗中请动一些江湖名宿坐镇最好不过,以惊鸿门与各派多年交情,想必不难。”
月云裳皱眉道:“此消息如何得知?要颠覆惊鸿门,能瞒得过沈伤春?”
莫留行:“花瘦楼中,也有他们的人,而且此人必定身居高位。姐姐且信我一回,事关重大,早作准备,总不会错了。”
月云裳:“那我回去便传信师尊,着门下弟子提防可疑人等,同时着附近交好的门派照拂一二。”
莫留行取出另一枚药瓶,递到月云裳手中,说道:“此药乃我亲手配制,每七日服食一粒,调理身子用,我自幼读过一些医书,观姐姐气色,当是夜里体虚盗汗之症,药方出自宁夫人手中,姐姐大可放心服食。”
月云裳神色古怪:“御医把脉都没瞧出来的事,你倒是一看便知,还随身带着药?罢了,反正你也不会害姐姐,便依你所言。”
提及这等闺房私密,莫留行不由得想起梦中旖旎,月云裳那身奢华而淫糜的露乳舞裙,扎入嫣红乳头的细针上所悬挂的小巧铃铛,丁裤解下后探出的白虎小穴,在赵青台魔爪下任君玩弄的高翘臀瓣,神色不自然地一阵羞愧,尴尬地别过头去。
月云裳饶有兴致地瞧着眼前这位明显还是chu男的弟弟,狡黠一笑,忽然伸手往莫留行胯下摸去,调侃道:“哟,看来不光长个子了,下边这根也雄壮了不少嘛,啧啧,生龙活虎的,要不要姐姐替你弄出来?”
倒不能怪莫留行定力不够,实在是他看得太多……
莫留行唯恐真的就这么射出来,只好讨饶道:“好姐姐,放……先放手,饶了我这遭……”
月云裳也不好继续捉弄他,慢慢松开玉手,笑道:“说实话,你觉得挑灯姐姐身段如何?”
莫留行:“什么……什么身段,我怎的听不懂?”
月云裳又把玉手凑到莫留行裆下,鄙夷道:“你都偷看过她洗澡了,全天下的男人里你是独一份唉,这会儿还装糊涂来着,也忒不男人了……”
莫留行一声哀嚎,仰首长叹,师傅误我!
入夜,西梁王宫,御书房内,梁王端坐,气定神闲,手中所捧却是一本坊间流传的艳情话本,坐实了这位人间君王不务正业的荒诞形象。御前一人,皱纹满面,身形佝偻,一身朝服却数十年如一日般丝毫不乱,凌人气势不输武将,他是当朝宰相,百官之首,他叫卫乾。
梁王笑道:“老师深夜至此,所为何事?若是训斥朕懈怠朝政,今晚朕不在霓裳宫过夜便是。”
宰相:“老臣这调子弹了十几年,早腻歪喽,陛下这风流性子,不是改不了,而是……不能改?”
梁王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老师把这话藏了十几年,怎的今晚偏要说出来了?”
宰相缓缓递出一封密函至案上,淡然道:“既然陛下铁了心要改,老臣拼着这条老命,只好也说上一说了……”
梁王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放下手中艳情话本,内里哪有半分春意,分明是一幅幅详尽无遗的边关布防图,那密密麻麻的标注,字字笔走龙蛇,宰相大人看了数十年,当然不会错认梁王笔迹。
宰相:“陛下自以为与那邪教虚以委蛇,各取所需,实则与虎谋皮,火中取栗,陛下,您这是拿我西梁数百年国祚在豪赌啊!”
梁王正色道:“朕身为西梁国君,登基以来,以荒淫无道自污其名,何故?先说北燕,民风彪悍,举国尚武,广袤草原上不仅有全天下最好的马场,还有全天下最强大的铁骑!【武神】燕不归麾下那支苍水重骑,试问我西梁境内哪支骑兵能与之抗衡?也就北燕不擅攻城,否则这天下,早姓燕了!再说东吴,将门世家冷家,多年来人才辈出,将星如林,如今更有那号称独枪守孤城的名将,【天枪】冷烟花坐镇边疆,东吴倾尽一国之力打造出来的冷家军,兵甲之坚,刀刃之利,浩然天下可谓无出其右者,若是我西梁以所谓的精锐步卒与之厮杀,以三换一都是奢望!朕不是没想过拉出一支强军,可西梁安逸日子过得太久,太久了,让那些人都没杀过几个的士兵与北燕东吴对垒?送死而已,朕若是发愤图强,难保那两国不会先联手把我西梁先灭了!剑阁又如何,李挑灯又如何,挡得住百万大军?朕难道要将一国安危系于一个女人身上?荒谬!要破去两国军势,便绕不开那两位军中脊梁,可燕不归身为皇族长公主,燕王驾崩后幼子继位,如今她独揽军政大权,冷家世代对东吴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反了,要两国自毁长城,何其艰难,但朕办不到的事,不代表真欲教办不了,只要没了李挑灯,燕不归,冷烟花,朕稍加挑拨,让那两国先拼个鱼死网破,朕再坐收那渔人之利,待他日朕一统天下,便是奉那真欲教为国教,又何妨?朕只需一道圣旨,是邪是正,朕说了算!”
宰相挑眉,缓缓道:“陛下有鲸吞天下之志,甚好,只是待这邪教兴盛,尾大不掉,陛下再想要收拾,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梁王嗤笑道:“老师此言差矣,瞻前顾后,又岂能成事?朕蛰伏多年,再忍下去,只怕连自己名字都要忘了!”
西梁国君,姓梁,名凤鸣,西梁一鸣天下闻!
宰相卫乾,颓然一笑,摘下玉冠,霜发散落,竟像瞬间又老了十年,缓缓道:“老臣年事已高,身子骨没从前柔朗了,唯恐误了陛下大计,恳请陛下允准老臣告老还乡。”
梁王神色复杂,终是应道:“朕准了。”
是夜,梁王召皇后侍寝,却不是在皇后娘娘的淑玉宫,而是在一chu不知名的僻静偏殿,被太监们一路引至殿前,皇后心中讶然,这后宫中居然还有自己不曾知晓的地方?抬头凝望,此chu并未如其他寝宫般以殿命名,牌匾上【须尽欢】三字狂草,尽显快意风流。
皇后心中暗忖:须尽欢,人生得意须尽欢?呵,这深宫内院的妃嫔,除了那位【舞妃】月云裳,又有谁能当得上那句人生得意?既无得意,何来尽欢?
太监们奉命守在门外,皇后娘娘,凤冠霞帔,款款入内,分外落寞,这宫闱,吞尽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岁月?即便她这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自问已是保养得极好,年届三十,肌肤仍如那双十年华般润滑,容颜虽不复年轻时稚嫩,却舔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但那颗心,已然冷去多年,皇上禽的是作为皇后的自己,而不是作为女人的自己……可自己……可自己却正是最渴望被肉棒蹂躏的年纪啊!
殿内,站着那个皇后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多年夫妻,故而相熟,同床异梦,故而疏离。但今天那位荒唐的陛下,同样是那身黄袍,只是似乎与以往,都有点不一样……?
梁王回首,笑道:“阿箐,你来啦?朕亲自下厨做了你最爰喝的陈皮绿豆汤,走了些路,该是渴了,咱们喝上一碗?”
皇后顿时有些恍惚,他已多少年未唤过自己阿箐了?多少年未陪过自己喝绿豆汤了?
西梁皇后,姓夏名箐,浩然学宫祭酒之女,西梁夏家,书香门第,薪火相传,多有文坛巨匠,祖上出过两任宰相,五位尚书,而夏箐之父,正是宰相卫乾生平至交好友,两家交情匪浅。夏箐家学渊源,自幼在那学宫中耳濡目染,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出口成章,性子乖巧,深得学宫中诸多老夫子所喜,昔年便有夏家幼女状元才之美誉,年至十五,少女初长成,花容出诗意,在一回庙会中偶然被太后相中,经由卫乾亲自做媒,嫁与当时还是身为太子的梁凤鸣,为太子妃,从此敛去锋芒,深居简出,一心一意侍奉夫君。
那些年,梁凤鸣尚未登基,便常唤夏箐为阿箐,两人新婚莞尔,如胶似漆,梁凤鸣无意中得知夏箐从小爰喝学宫食堂做的绿豆汤,从来信奉君子远庖丁的他,竟是亲自下厨学着做了一锅,那滋味自然是相当的……一言难尽,夏箐一边笑着夫君眼高手低,一边喝下了整整一大碗,是啊,太甜了,甜在嘴里,腻在心里呢……
又过了些年,梁王登基为帝,封夏箐为后,母仪天下,居淑玉宫,自那天起,梁王便再未唤过夏箐为阿箐,也再未下厨撒过那绿豆。翌年,夏箐为梁王诞下一女,取名梁渔,封号安然,为安然公主,八岁时居安庆宫,尊宰相卫乾为义父,自小聪明伶俐,饱读诗书,眉目像极了母后,又是一位人娇俏水灵的小美人儿,梁王与皇后,日渐离心,对安然公主,却宠溺有加,幸得义父与皇后教导有方,安然公主平日里自持圣宠,略有骄纵,却从未有那逾越之举,尊师重道不说,待宫中下人也极为宽厚。
梁王登基后,性情大变,行事愈发荒唐,皇后屡屡劝之而不改,碍于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皇后纵有苦心也就止于劝诫了,安然公主十二岁那年,梁王微服出游时偶遇礼部侍郎月望江之女,惊为天人,时年,此女还未入六境,入宫为妃,封舞妃,居霓裳宫,两年后,【舞妃】月云裳踏入六境,名动江湖!
皇后笑道:“陛下日理万机,今儿怎的有兴致下厨做这绿豆汤来了,且让臣妾尝尝。”
皇后提起汤匙,微微吹了一口,缓缓放入檀口中,峨嵋轻蹙,又勺上一汤匙品尝,疑惑道:“真的是陛下亲自做的?这滋味比之御厨的手艺也不差了。”
梁王哈哈大笑道:“过了这么多年,手艺总会有点长进的,你且多喝些。”看着皇后耐人寻味的眼光,只好悻悻然说道:“起码这绿豆是朕亲自撒的嘛……”
皇后难得地白了梁王一眼,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仍是把一碗绿豆汤喝尽。
皇后:“臣妾谢过陛下,只是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还是应该多在政事上花心思才对,宰相大人总不能帮衬着陛下一辈子,这西梁,终究是陛下的西梁……”
梁王正色道:“朕登基以来花的心思,不比先帝们少了,这西梁,当然是朕的西梁,这天下,也会是朕的天下!”
皇后微微一怔,眼前这位意气风发的男子,似曾相识,那些遗忘在岁月中的片段,彷如昨日,当初的他,指点江山,何等豪迈,挥斥方遒,何等潇洒。
梁王牵起皇后玉手,柔声道:“阿箐,随朕来。”不由分说,将皇后带至一道门前。
木门推开,皇后夏箐,如在梦中,喜极而泣,说道:“原来陛下你一直都留着?”室内布置,与两人当年新婚旧居,分毫不差。
梁王笑道:“都留着呢,你瞧这块地砖,可是朕命人一块块带过来的,桌上那方磨砚,还是当年你常用的那块【竹兰】,窗台上那株七里香……”
皇后嫣然一笑:“总不会还是当年那株七里香吧?”
梁王:“当然不是,朕好不容易才命人寻到一株几乎一模一样的。”
皇后瞥了一眼整理得跟当年一样的床铺,细声道:“陛下今晚既是召臣妾侍寝,臣妾这就为陛下更衣……”
梁王:“且慢,还得等一人。”
皇后并未疑惑太久,殿外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嗓音:“皇上,后宫中还有这么一chu偏殿?怎的臣妾从来不晓得?”不是月云裳是谁?
【舞妃】月云裳本是江湖中人,又是浩然天下有数的大修行者,心高气傲,向来不把宫禁放在眼里,也就见着宰相或皇后时规矩些,对梁王直呼皇上,都懒得毕恭毕敬地喊一声陛下。
月云裳直入殿内,见房门虚掩,也不等梁王传召便踏入房中,却见皇后娘娘与梁王携手而立,连忙侧身施了个万福,说道:“臣妾向皇后娘娘问安,不晓得姐姐在此,倒是唐突了。”
梁王哑言失笑:“你这小妖精,就知道讨好皇后,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月云裳上前亲昵地挽住皇后臂弯,把她拉离梁王身侧,笑道:“皇后娘娘掌管后宫用度,可是臣妾的衣食父母,皇上你只是个没事就到霓裳宫中蹭吃蹭喝的无赖,能跟姐姐比?姐姐,这厮定是打着让我们姐妹同床侍寝的心思,让他自个儿到外边喝西北风去,咱们姐妹俩睡一起说些闺房体己话,总比被他折腾的好。”月云裳故意把折腾二字说得咬牙切齿,看来平常积怨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