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红尘染淫色,恶丐辱群芳(1 / 3)

莫道不相思 sezhongse3 9403 字 2022-12-13
请收藏本站,并多收藏几个备用站点:

一宿缠绵,秦大公子满脸疲惫地掀开凌乱不堪的被褥,从塌上挣扎着扶腰而起,随手摸了摸湿意盎然的床单,心有余悸,头对一旁梳妆镜前的妖娆女子长叹道:“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女子对镜,绾青丝,神采飞扬,轻声道:“从前那是奴家让着你。”

秦牧生头疼欲裂,扶额道:“沈伤春,我好歹是个男人,给几分薄面,不过分吧?”可怜的沈大公子,一天两夜,睡了不足个把时辰。

镜前女子,沈伤春,狡黠笑道:“男人的面子,终究要靠自己挣的,时辰还早,公子若不服气,大可将奴家压在床上再欺负一回,奴家绝不反抗便是。”

秦牧生冷哼一声,充耳不闻,不接话。

沈伤春撇嘴道:“当真没用,忒不男人了……”

秦牧生涨红了脸,一拍桌面,怒道:“沈伤春,你若敢再说一遍我就……”

沈伤春似笑非笑:“就什么?”

秦牧生顿时泄了气势:“就……就替你画眉呗……”

沈大美人鄙夷地递过眉笔,秦大公子相当狗腿地绕到佳人背后,俯首香肩上,匀红点翠,手法竟是半点不显生疏。

沈伤春缅怀道:“上回你替我画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秦牧生:“三年前的立春。”

沈伤春笑道:“这眉画得,啧啧,连奴家都自叹不如呢,说说看,替多少女孩子画过了?”

秦牧生纵横情场多年,当然不会在这种送命题上栽跟头,从容道:“只为卿描。”

沈伤春眼波流转,紫陌红尘,玩味道:“此话当真?”

秦牧生哪还不晓得案前女子使出了那道【看破红尘】的神通,只好汗颜道:“还有一个,是我师傅。”

沈伤春:“你师傅……是个女人?”

秦牧生怅然若失,似在追忆往昔,轻轻一叹:“她叫曲梦素,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沈伤春脸色微变:“多年前寒素宫的那位六境圣女,【一指素心】曲梦素是你师傅?难怪……难怪我一直看不出你师承,寒素宫的心法招式从来只适宜女子修行,曲梦素又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一个男人做弟子?”

秦牧生苦笑道:“圣女?在你们正道眼中,怕是魔女才对吧?师傅收我为徒时,已经境界尽失,命不久矣,她所传我的修行功法,乃其自创,并非出自寒素宫。”

沈伤春皱眉道:“传闻当年【一梦千年】别梦轩,一醉入梦,跻身六境,尔后趁曲梦素跌境之际,率群雄大破寒素宫,几经艰辛,将宫中圣女曲梦素毙于剑下?”

秦牧生眼神一寒:“呵,你一定不晓得,别梦轩是我师傅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唯一的一个男人。一醉入梦?说得好听,若不是我师傅为他舍了大道,修那宫中禁典【欲女心经】,主动跌境,任他汲取气运,就凭他别梦轩也想破入六境?”

沈伤春:“【欲女心经】?这本传说中由淫道合欢子撰写的邪门秘典原来一直在寒素宫?”

秦牧生:“当年寒素宫惨遭灭门,一半是别梦轩那厮害怕师傅终有一日泄露他破境根脚,另一半就是为这本【欲女心经】而来了,此经也是离奇,女子修此法,可将自身修为悉数化作淫气,若能压制心魔,守身如玉,便能藉此精进修为,若是破身交合,便只能沦为那双修炉鼎了。我师傅当年已是六境高手,淡泊名利,若不是瞎了眼喜欢上那衣冠禽兽,何至于修这邪法!”

沈伤春叹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秦牧生:“师傅传我修行之法,便是盼着有朝一日,我这个做徒弟的,能替她讨回一个公道。”

沈伤春:“别梦轩身为六境,即便你剑法大成,也难言胜算吧?”

秦牧生:“师傅临终前炼制有一法器,名【碎梦珠】,用以压胜别梦寒本命神通,而且我的那柄长剑【情人】,其实与你那杆【桃李】一样,同是为仙兵。只可惜我才出江湖,那厮竟是死在了灵山上,这仇自然也就没法报了。”

沈伤春:“不曾想当年之事,还有这么一段隐秘,那你如今改这名讳又是为何?当真是惹上了哪家千金?”

秦牧生没好气道:“别提了,有一帮子人,非要请我到那劳什子春潮宫作客,让我揍了一顿,还是不依不饶,烦不胜烦,只好改了名讳继续游历江湖,而且那名字我早想换了,都怪我爹娘吃了读书少的亏!”

沈伤春:“春潮宫?怎的我也没听说过?”

秦牧生:“大抵是骗银子来的,哎,其实我就这身行头值几个钱,也不知怎的就被惦记上了。”

沈伤春:“那本【欲女心经】如今在何chu?”

秦牧生摇头:“当年师傅重伤遁走,未能一并带上,想必应该落在别梦寒手上了,如今可就不好说了。”

秦牧生抬手,细细勾上最后一笔,凝望镜中玉人,怔怔出神,乌黑发髻上那枚古朴紫玉簪子,映衬着素雅妆容,洗尽铅华,沈大美人,眉如远山。

沈伤春俏脸微红,转头娇嗔道:“看一晚上了,还没看够?”

秦牧生轻笑:“看一辈子都不够……”

秦牧生轻声哼唱着他们在不醉居初见时的那曲小调,昨夜陋巷醉酒时的那曲小调,也是多年前,那个伤心女子弥留之际低吟的那曲小调。

秦牧生:“师傅,这药再不喝就凉了,师傅乖,赶紧喝了,徒儿这就给你炖鸡汤去。”

曲梦素:“傻小子,师傅这身子如何,心里门儿清,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秦牧生:“师傅说什么浑话!”

曲梦素:“来,替师傅再好好画一次眉,师傅呀,要漂漂亮亮地走。”

秦牧生:“师傅……”

曲梦素解下发端紫玉簪子,笑道:“这簪子本是寒素宫圣女信物,如今宗门覆灭,已是没用,你收着吧,将来遇上心仪女子,不妨以此相赠,就当是我这个当师傅的给徒儿成亲的贺礼了。”

秦牧生眼中酝酿柔情,心中默念:师傅,她戴这紫玉簪子的模样,跟你当年一样好看呢……

朱唇胭脂醉,秦牧生托起佳人俏脸粉腮,轻轻吻下……

道是无情,却有情。

莫道不相思。

朝阳透过花窗落在青衫男子眼帘上,莫留行皱眉睁眼,茫然四顾,居然少有地睡过了时辰,昨夜梦中一幕幕惨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无辜女子的一声声悲鸣犹在耳边回荡。莫留行深深一叹,正要起身梳洗,房门却被一把推开。

“怎的门都没锁?莫公子,快起床了,我饿了,我要吃芙蓉饼,豆腐脑,三丝炒面,小笼包子,香炸脆儿,羊肉饺子,排骨粉伴香菜,还要打包一盒莲蓉酥,一盒韭菜饼路上解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巧身影不由分说闯入房中,双手叉腰,腮帮鼓起,发端拱起的一对包子发髻似乎在替主人发声:韵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真是可爰到没边了。

莫留行缓缓蹲下,却是没来由地湿了眼眶……

韵儿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软声道:“不哭不哭,公子放心好了,这一顿让秦公子结账!”

莫留行破涕为笑,扶额道:“这个点了,秦兄还没起来?”

韵儿笑道:“没呢,公子昨夜千叮万嘱,今早千万别敲他房门,他房里有吃人的母妖怪,吓死个人哩。”

莫留行想起秦牧生昨夜“英雄一去兮不复还”的萧瑟背影,打了个激灵,师姐……应该不会吃人吧……?

韵儿可怜兮兮地摇晃着莫留行右手,彷如那嗷嗷待哺的小兽,莫留行摸了摸少女臻首,豪气万丈说道:“随我走,点菜去!”

那气吞山河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仗……

在周遭食客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韵儿风卷残云般扫荡着一桌子精致早点,小二与掌柜早见识过少女的恐怖食相,倒是chu之泰然,只是望向莫留行时多了几分怜悯,看这位公子衣着谈吐,怎么也不像那大户人家呀,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秦牧生打着哈欠缓缓下楼,远远招呼道:“莫兄,早啊,韵儿,慢点,还有没有规矩了,你公子我还饿着肚子呢。”

韵儿一边往嘴里填着美食,一边含糊不清说道:“奴家昨天夜里隐约听见公子的讨饶声,只道是母妖怪太凶狠,生怕今儿就见不着公子哩。”

大堂中众人忍俊不禁,一阵窃笑。

秦牧生折扇一叠,横眉竖眼,怒道:“什么话!本公子降妖除魔,何曾落过下风,怕是你听错了!”随后又心虚地望了望阁楼,咳嗽一声,说道:“再不济也是平分秋色!”

莫留行竖起大拇指笑道:“秦兄好生了得,在下佩服。”

秦牧生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过奖!”

用过早点,秦牧生牙疼般接过账单,仔细对过账目,长叹一声,摸出腰间那枚清减许多的钱袋子,眉头一皱,翻开却发现无故多了一小叠银票!顿时热泪盈眶,到底是自己的女人贴心,知冷知热,转念间又觉不对,自己莫不是让沈伤春给嫖了吧……?

三人一行,收拾妥当,便要出门取回马车,去往东吴。

秦牧生当先跃上前座御马,一阵愕然,回头朝莫留行古怪一笑:“莫兄,看来你欠下的债也不少啊。”

莫留行一脸懵懂,不知所云,朝马车内一看,不正是日前在路上巧遇的那位花裙女子?

莫流行抱拳道:“姑娘莫不是讨要那天银子来了?姑娘安心,在下未取分毫。”说着便从行囊取出那天马匪所扔下的钱袋。

花裙女子慵懒地淡淡说道:“听闻你们要去东吴,顺道捎带我一程吧,这银子就当是付你们的车资了。”

秦牧生皱眉道:“姑娘,恕在下直言,我等此行可不是游山玩水……”

花裙女子不耐烦地打断道:“小女子略会几招刀法,沈伤春说路上若见你拈花惹草,就帮忙把你那多余的东西割了。”未了,还补充道:“放心,我的刀很快,不疼。”

秦牧生顿时觉得胯下一凉,这确实是沈伤春会干出来的事儿。

韵儿嘟嘴道:“公子,咱们这马车也不宽敞……”

不等韵儿说完,花裙女子随手翻出一盒蜜饯,层层打开,冬瓜条儿,陈皮,杨梅,藕片,红姜,桃脯,金丝蜜枣,糖水枇杷等,琳琅满目,一看便知不凡,绝非那寻常铺子能比。

韵儿两眼放光,立马斩钉截铁说道:“挤一挤也是没问题的!”

眼见秦牧生与韵儿先后投降,莫留行也只得无奈抱拳道:“在下剑阁弟子,莫留行。”

花裙女子背靠车窗,慵懒说道:“公子有礼,小女子叫顾芙影。”

许多年后,江湖人在酒肆间举杯痛饮,每每说起一辆破旧的马车,均心神往之,毕竟,那曾经是天底下最能打的一辆马车啊……

一行数日,相安无事,顾芙影开始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做派,直到瞧着韵儿数次将秦牧生与莫留行折腾得没了脾气,终是难得会心一笑,上一次露出笑脸是什么时候?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秦牧生却看着有些犯怵,金玉良言沈伤春,沈大美人要割他一个东西,就绝对不会只割半个!这姑娘说是使刀,可从未见她拿过刀呀。

某夜露宿,与顾芙影同宿帐篷的韵儿,第二天悄悄向莫留行多要了两瓶药,莫留行也不多问,慷慨赠药。自那天后,顾芙影与韵儿两位女子便像亲近了许多,连带对莫留行也有了好脸色。

日落西山,夕阳恋恋不舍地收起最后一道余霞,秦牧生一行策马狂奔,总算在入夜前赶至一小镇投栈打尖,虽都不是那娇贵之人,可床板再柔,终归比那马车帐篷睡得踏实不是?何况同行两位女子,野外总有诸多不便。

一行四人,寻得镇上唯一一间客栈,安顿马车,要了四间上房,便一道坐下点菜,秦大公子兜里有了银子,连带喊菜名时的调子都柔气了许多,谁让自己女人富可敌国?羡慕不来。只是没要酒,不然跟谁喝去?一杯就倒的莫留行,还是两个小娘子?自斟自饮,没个意思。

小二将最后一盘酱鸭放到桌上,颤颤栗栗说道:“客官,菜……菜都上齐了,你们……你们慢用……”

秦牧生皱眉道:“你这小二也忒不大气了,咱这一桌子一半女眷,点得是多了些,可怎么瞧也不像吃霸王餐的匪人吧?”

顾芙影却搭住小二腕口,淡淡说道:“还少了一道菜。”

小二颤声道:“姑娘,都……都齐了呀……”

顾芙影:“还缺了道解药。”秦牧生讶然,韵儿眯眼,莫留行面无表情,似乎早就察觉到不对。

小二双膝一跪,慌道:“客官饶命,客官饶命啊,小的也是遭人胁迫,绝非有意加害各位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客官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吧。”

顾芙影手上加重力道,调子依然平淡:“是谁指使?说,或者,死。”

小二冷汗直冒,面容曲,一条被拿住的手臂因剧痛而痉挛着,却依旧求饶道:“女侠饶命啊,小的说了,也是……死路一条呀……”

顾芙影:“说了,也许会死,不说,现在就死。”

“哟,这小娘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动不动就要取人性命呢,不过大爷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