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卫香馨嫣然一笑,戏谑道:“他要往你脚上系绳子,你岂会由他。”
叶飘零并未接话,也没有笑。
他屈指弹了一下酒坛,望一眼窗外月亮所在,道:“代阁主今晚,不准备休息了么?”
卫香馨目光一转,如双无形小手,轻轻落在他的掌背,似嗔非嗔道:“喝了我私藏的百花酿,叫声卫姐姐,又有何妨?”
叶飘零道:“我不习惯。”
她眸子一转,声音更轻,“那你就叫声喂,这屋里也没旁人,总不会叫错。”
“代阁主不好么?”他忽然拿起坛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卫香馨心窝一颤,望着他唇角一滴酒浆溢出落下,滴在胸口,滚过那紧实肌肉,宛若檐下雨珠,轻轻抚过冷硬青石。
只是她知道,眼前这片石头,定是热的。
她抿一口酒,不自觉稍稍抬身,挪了挪臀,将口中燥意混着百花酿咽下,道:“这叫法,未免太过生分了些。让人……寂寞得很。”
叶飘零拿起酒壶,为她斟满,略一抬眼,双目发亮,好似月夜山林中望向猎物的狼,“你是代阁主,我才来陪你喝忘忧酒。”
她三指捻住酒盅,喃喃道:“你来之前,我是代阁主,你走之后,我不是代阁主,也已成了阁主。我……还是头一次将外客招待到居所之中,仅这一夜,你唤我一声姐姐,不行么?”
“不行。”
卫香馨身子一颤,莫名涌上一股愤懑,双眸含悲道:“为什么?”
“这是你选的路。”
她一怔,颤声道:“我便不能……歇一歇么?”
“能。”叶飘零放下酒壶,“但需要歇一歇的,是代阁主,不是卫姐姐。”
卫香馨口唇半开,微微颤动,“我……不想……如此。”
“你应当想。”叶飘零拿起她的酒杯一口喝干,单手拎起酒坛,平平伸在她面前,“你是代阁主,便不敢了么?”
她眼神迷离,望着酒坛口那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望着那突起的坚硬指节,轻声道:“不是不敢,是……不该。”
“阁主不该,代阁主不该,下一个代阁主,想必也是不该。”叶飘零冷笑一声,道,“难怪其余留守弟子一个个都藏头缩尾,办事不清不楚。你是觉得,在这聚艳谷中辛苦劳碌的可怜人,还缺一个牌坊不成?”
卫香馨指尖轻颤,缓缓抬手,抚摸着酒坛,“我……没这么想。只是……贪心不足,若不给自己上个枷锁,我便……真的不敢。”
“四下无人。”叶飘零将酒坛送得更近,“坛中有酒。代阁主,如何喝,你自己选。”
她眼波一转,纤掌托在坛底,忽道:“你莫非更喜欢代阁主,而不是卫姐姐?”
“要是卫姐姐,我根本不会来。”
她抿唇一笑,眼角泪光闪动,双手一抬,捧住酒坛,高高举起,道:“好,卫香馨,百花阁代阁主,就在这里,干了这一坛!”
她起身离开桌椅,站定窗边,虎口扣住坛边单手一提,仰头相就。
月光如酒,酒如月光,携着一室清香,扑面洒落。
卫香馨红唇大开,舌腹蠕动,灌入口中的酒浆被她接连吞下,其余却在脸上溅开,与他物混作一处,一起顺着眼角垂落,转眼便染湿双肩,顺流而下。
叶飘零望着她被月色衬出的侧影,拿起酒壶,拇指挑开盖子,仰头灌下,喝得干干净净。
衣衫尽湿,自然贴合上卫香馨丰熟娇躯。
下巴那边洒下的酒,倒有大半被如峰耸立的饱满酥胸承接。
她倒至一滴不剩,起手托底晃了两晃,才缓缓摆正螓首,抚平鬓边,拎着空坛子走了回来,往桌上一搁,浅笑嫣然,“叶少侠,我已干了。”
叶飘零将酒壶倒置,放在桌上,“代阁主,好酒量。”
卫香馨一摆手,微笑道:“不,我已醉了。”
“醉得厉害?”
“那倒没有。仍能记得,我是代阁主。”
“代阁主又如何?”
卫香馨抚掌大笑,“说得对,对极了,代阁主又如何?这百花阁,本也不是给官宦子弟牵线搭桥的地方。江湖门派,不过是些风尘女子。不飘零四海,已是天大的福气。”
她忽然抬起一脚,踩在凳上,半臂一搭,弯腰抬眸,顷刻间,媚眼如丝,绕人心魄,“叶少侠,代阁主又如何?所以,我仍记得,再不会忘了。”
“好得很。若非如此,喝完酒,我便要走了。”
她一掌按下,扶着他的肩膀,笑道:“我既已醉了,你便不准走。否则,代阁主就又想变成卫姐姐,又要做蠢事,被你瞧不起了。”
“我不走,你得跟我说句实话。”
她眸子一转,轻声道:“我只能说,你是我带到这房中的第一个男人。”
叶飘零抬手握住她的纤细脖颈,摇头,“我要知道,你究竟有何疾病在身。”
卫香馨微微蹙眉,指尖轻轻搔着他筋肉坚硬如铁的手臂,“不是什么会传染的疫病,对你绝无损害。否则,我早已搬出谷去。”
“但会死。”
她笑道:“蚍蜉朝生暮死,百花四季枯荣,众生皆是如此,你又何必在意?”
叶飘零抹过她颈上酒香,收回唇边,舌尖一舔,道:“我不愿害你死得更早。”
卫香馨目光一动,轻声道:“有你这句,我便是早死十年八年,也心甘情愿。”
“在脏腑,还是骨头?”
她摇头,“在男人没有的地方。不过无妨。习武之人身体强健,碧丝独当一面之前,我便是与你夜夜放纵,也不会死。真到崩漏之日,我哪还有心喝酒?”
“制毒所致?”
“不清楚。想来应当是吧。这江湖挣扎求存不易,毒根在身,不过是折损寿命。我还能种花养花,吹曲自娱,还有机会,与你喝上一杯,放纵一晚。”她凑近些,酒气急促,拂在叶飘零面庞,“叶少侠,我已过三十,不是十三。你莫非担心,我比你的雨儿,还不禁‘用’么?”
她在那个“用”字上略略咬重,桌上残烛被夜风逗弄,在她眸中映出摇曳昏黄,好似酒池映月,寻常男子,怕是要醉溺当场。
叶飘零抬起手掌,握住卫香馨圆润下颌,拇指一压,将他刚舔过的地方按在唇瓣上,微笑道:“代阁主错了。”
“嗯?”她含入拇指,红唇嘬拢,柔舌摆动,娇酥酥哼了一声。
他将拇指往里压去,钻入温暖唇缝,揉搓她滑嫩丁香,双眼笑意更浓,“此间事毕之前,你若有意,便可不止一晚。”
卫香馨眯起双目,一声细细嘤咛,意犹未尽吐出湿淋淋的拇指,轻声道:“奢求太多,容易失望。今晚你在,我便先求今晚。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还是只看当下吧。”
叶飘零拇指向下滑去,勾住她弯腰后低垂几分的领口,“凉么?”
衣衫尽是百花酿的清香,湿透了里外,湿透了身子。
她却道:“不凉,只是热,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