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两人谈话稍歇之际,窗外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披头散发,恍若伥鬼。
“锵!”
护卫们的腰刀拔出了鞘。
女人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别声张,我是白天你们在牲畜圈里看到的那个。”
在朱棣的示意下,有护卫挑开窗户,女人费力地被拉了进来。
“怎么不从门进?”朱棣明知故问。
“门口有狗看着,进了它的范围就会狂吠不止。”
朱棣点点头,门口那条狗说是院里的其实是张二郎用来看守他们的,看着女人手上戴着的镣铐,和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苦肉计之类的把戏。
“说说吧。”
“上官,救救民妇,民妇是被他们强掳来的.”
女人简单说了一番她的身份和遭遇,最后急切地说道:“张二郎去后山了,一定是想要带人来杀你们灭口,请上官带上民妇一起走,给民妇一个机会,民妇会骑马,便是半路掉队了被射伤了也绝无怨言,只要带上民妇就好!”
出乎女人的意料,眼前老伴当打扮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说道。
“谁说我们要走了?”
“再不走就晚了!”女人有些急切,甚至哭了出来。
“现在已经晚了。”
朱棣慢条斯理地说道,女人一时有些愕然,结果就见几名护卫抽出刀来,架着早已卸下来的床板和圆桌当做盾牌,一脚踹破了大门。
朱棣对金幼孜笑着说道:“且观童指挥使破敌便是。”
“咻!”
童信当先一箭,径自射穿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巨大的力道让他向后踉跄了两下才颓然倒地,趁着夜色摸上来的敌人见已经被发现,索性也不再掩饰。
黑夜中,童信的视力仿佛不受任何影响一般,每一箭都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如同战场上的死神。
“还击啊!”
张二郎气急,见己方的弓箭手连人都瞄不到就要被射杀殆尽,从地上捡起来一副弓箭,便要自己射回去。
“二郎,夜里什么都看不到!”
剩下的弓箭手仿佛在躲瘟神一般藏到了墙壁死角处,连个头都不敢冒出来。
没办法,那人的箭太准了,而缺乏营养的他们普遍患有夜盲症,即便是张二郎这种吃得好没有夜盲症的,在夜里瞄准射箭跟白天也是两个准度,根本构不成威胁。
张二郎弯弓搭箭,刚想射击,却忽然觉得大祸临头一般,下意识地侧了身,紧接着,一支重箭便擦着他的身体射了过去,把后面的人径自钉穿在地上。
“为什么不接近那个神射手?”
周缙躲在更后面,冲张二郎大吼道。
“冲不过去,完全没法打!”
张二郎勉力指着前面的战线,十几个健壮汉子冲对方三四名侍卫,反而被配合娴熟的老兵们杀的马上就要阵线崩溃了。
这是一场从战术角度上讲颇为乏善可陈的战斗。
双方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新训练的民兵在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卒面前,跟村口扑棱着翅膀的一群大鹅没什么区别。
周缙带出山里近二十人的队伍,死的死逃的逃,张二郎被射穿了大腿动弹不得,他本人更是半步都挪动不了。
当周缙被带到朱棣面前时,却是惊愕莫名。
“你认得我?”朱棣淡淡问道。
周缙的这种惊愕,就仿佛是叶公真的见到了龙一般。
他在北地做过小官,是认得朱棣模样的,当初弃官南下,也是燕军兵锋难以抵挡,不想投降又不想虚掷了性命,总归是有些贪生念头的。
至于在江南招募义军准备勤王,那番话他当时对张二郎父子说的也是情真意切,他自己就是那么想的不知兵的文人,有这般乐观到异想天开的念头也属寻常。
周缙曾不止一次地设想过,他该如何慨然就义,他该如何当面痛骂燕逆。
可当朱棣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时,口中的那句“燕逆”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
曾经弃城而逃时的那股求生欲,重新在周缙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涌现。
“见、见过陛下。”
趴在地上的张二郎不可置信地长大了嘴巴,他还想说些什么,想挽回些什么,但随即颓然以头抢地,恨声道。
“这便是你日思夜想要诛杀的燕逆,如今怎地成了这副没骨头的样子?”
“陛、陛下休听他胡言乱语。”
朱棣抚掌大笑。
“反复无常之人,想来是想活的,那只需借朕一物即可。”
“陛下请说!臣有之物定然借之!”
“你的项上头颅。”
暮色中,蹄声如雷,千骑卷平冈。
朱棣支线结束,今天赶车第二章稍晚点,大概八点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