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这个老软大啊,尽瞎逗孩子!”一个妇女抹了抹我的泪水,指着老者对我说道:“力,你不认识他吗?他是你八爷,是你爷爷的亲兄弟!”
“来,大孙子,”八爷将灌满白酒的小酒盅,推到我的面前:“来,大孙子,喝一杯!”
“哎呀,”众人嚷嚷起来:“这个老软大啊,都一大把的年纪了,还是没正经,他才多大的孩子啊,就灌他酒喝,这要是把酒练会了,喝到哪天才是个头哇!”
“嘿嘿,”八爷不以为然地说道:“嘿嘿,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还没他大呐,我们老张家就这样,从小就得练酒,这是梗横,来,大孙子,别管她们,娘们喳喳的,咱爷俩喝酒,老张家接户口本的种子,哪能不会喝酒呐!不会喝酒,就不算是老张家的种!”
我抹了抹眼睛,缓缓地低下头去,细细地嗅闻一番酒盅里面的白酒,啊,从那呛人咽喉的气息里,我莫名其妙地品味出一种诱人的醇香,我立刻兴奋地端起小酒盅,在八爷热情洋溢的怂恿之下,一仰脖,咕噜一声,便倾倒进稚嫩的喉咙管里。
哇,我的老天爷,辣死我啦,当灼人心肺的高度白酒流经食管时,产生一种难耐的烧灼感,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几下,眼睛里涌出数滴苦涩的泪水,八爷见状,喜笑颜开地冲我竖起了大姆指,“好样的!”八爷满意地冲我晃着肥胖胖的大姆指:“好样的,是老张家的种,来,再干一盅,嘿嘿。”
“快,”一个妇女夹起一块香肠,“快,快,吃点菜,压一压。”
“二——姑——”在八爷的鼓捣声中,我大大方方地端起了酒盅,望着呛人的烈性白酒,我深情地呼唤一声:“二——姑——”然后咕噜一声,脖子一扬,我又将一盅烈性白酒,痛痛快快地倾倒进咽喉里,顿时传来一阵难耐的热辣,烧灼得我不自觉地再度滚出滴滴泪珠。
“二姑,二姑,”第二盅烧酒下肚,我顿时昏昏然起来,喷着酒气的嘴巴不停地念叨着:“二姑,二姑……”
“哎哟,这孩子喝多了。”
“老软大真没正事,把孩子给灌醉了!”
“二姑,二姑,”我不知依偎在哪个女人的怀里,手舞足蹈地呼唤着:“二姑,二姑,二姑,唔——”
“完喽,完喽,这孩子喝醉了!”
“嘿嘿。”八爷冲我微笑着,我渐渐地感觉着有些坐立不稳,抬眼再看看八爷,嘻嘻,眼前的八爷,非常可笑地变成了四只眼睛,两张嘴巴,我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身子一软,咕咚一声,向旁边瘫倒下去。
“哇,他真的喝醉了!快,快,快扶住他,别摔着。”
“二姑,二姑……”当我再次睁开红通通的双眼时,发觉自己死死板板地横陈在奶奶家热滚滚的土炕上,由于身体长时间没有翻动过,紧贴着苇席的脊背被灼得又痛又酸,我的脑袋依然一片昏沉,两只耳朵嗡嗡作响,我吃力地转动一下身瘫软的身体。
“二姑,二姑,”我一伸手,摸到一件东西,我抓到眼前一看,是二姑没有纳完的布鞋底,触物生情,我哆哆嗦嗦地握着布鞋底,顿时泪流满面,“二姑,二姑……”
“大侄,”老姑悄悄地凑到我的身旁,“你醒喽,刚才,可把人吓坏了,以为你不得醉个好歹的!”
“哼——”我啪地将布鞋底狠狠地抛掷出去,奶奶恰好走进屋子里,布鞋底咣当一声,击打在奶奶的身上,奶奶拣起了布鞋底,“这小子,还没醒酒呐,又耍酒疯喽。”
“二姑,”我又抓过二姑用过的铁锥子,叭地甩到地下,奶奶笑吟吟地坐到我的身旁,“哎哟,这身上,咋这么热啊,这个老软大,不干好事,看把我大孙子给灌的,等我见到他的时候,非得好好地损损他,这是什么爷爷啊!”
“二姑,”我继续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奶奶尽力地按住我,“菊子,快,买几个冰棍去,给小力子去去火!”
重病的爷爷吃力地爬到我的身旁,拽过一条湿毛巾,盖到我冒火的额头上,“敷一敷,给他敷一敷,能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