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时候确实应该离她远点。
但我,还想再仔细看她一眼啊。
我深情的注视使她别过脸去,大吼道:“你滚啊!”
“再…再见。”
说着告别的话,我灰溜溜的离开她的领域。
走到小区内,我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脚下却丝毫不敢停留。
我想回到我的房间,静静等待末日的到来。
出来前,我把一个玻璃杯和易拉罐都顺到了口袋里。
即使我在家中嗝屁,也能被解释为自杀。
只是不知道,还没有有留下遗书的时间。
我把杯子和易拉罐放到桌上,拿出一张纸,想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一张张期待和关切的脸在眼前划过。
我手里紧紧握着笔,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渐渐的,其他身影都渐渐淡化,只剩下一张脸。
是她,我还是舍不得她。
如此优秀夺目的她,即使被我摧残过,应该也能找到很好的伴侣吧。
至少,比我优秀很多。
想到这里,对她的愧疚又放下了一些。
最后,我写下了“学习压力太大”这样一个拙劣的理由,然后躺到床上,静静地等待。
汤辉不知道巧克力对狗是剧毒,被闻姣四两拨千斤吓得落荒而逃。
而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当时并不知道,如果真的添加了致死量的氰化钾,我根本撑不到家里,便会一命呜呼。
当我明白这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原来,两个杯子里的杏仁露,都没有毒。
这种骗局并不高明。
但对于我和汤辉来说,突然袭来的恐惧和累积的戒惧让我们失去了对事情的判断。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我,竟然沦落到和汤辉一样卑微、龌龊又愚蠢了么?
但是,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么?她手里会不会真的有毒药?
我大包大揽的行为,又会给她带来多少安慰呢?
我焦急的拿出手机,拨打闻姣的电话。
没有接听。
我又跑到她家门口。
从敲门到“duangduang”砸门,里面就是没有动静。
“你是谁?”
我的动作终于惊动了楼上的老师。
是孙晓薇老师,我曾见过她和闻姣在一起的样子。
闻姣是她的亲传弟子,她们俩的关系好得像亲姐妹。
孙晓薇看着我,脸上满是警惕和疑惑。
“我是闻姣的朋友……想找她,但是她没接电话……”我想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急忙向孙晓薇求助道。
“你叫什么名字?”她快速拿出手机,拨号后放到耳边。
“我叫吕豹。”
“姣姣,你在家吗?”电话似乎被接通了,孙晓薇道,“这里有个同学在找你,嗯,叫吕豹。这样啊,好的。我知道了。”
“闻姣说,她很好,让你不要再来找她了。”孙晓薇上下打量着我,冷冷道,“你应该知道,这段时间对她有多重要。”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闻姣是孙晓薇最重要的学生。
此刻的我,在孙老师的眼里,只是可能影响闻姣学业的危险因素,是个居心不良的问题人物。
“谢谢您,孙老师。拜托您,好好照顾她…我这就走,这就走。”
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不论如何,闻姣没有因此轻生,便不是最坏的结果。
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幕,我的心中仍在后怕。
如果当时的我,犹豫了,甚至退缩了,她会怎么样?
虽然杯中没有真正的毒药,但那一刻,我是真的从她的眼里,读到了心如死灰的味道。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吗?
现在,我该怎么办?
回顾昨天,我还在纠结着一件件自认为无比为难的事情。
和今天的处境相比,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和她相比,我过于幼稚和懦弱。
悟以往之不谏,而来者亦不可追。
此刻的我,甚至连关心她的立场都失去了。
一时冲动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为我带来无穷无尽的纠结与悔恨。
它们在我的脑袋里紧紧纠缠,最后打成一个死结。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的心中将再无宁日,只会无休止的坠落。
这都是我应得的。
周一到了班上,一切回到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赵乐瑶主动找到王强,表示自己不再追究丢东西的事。
班上的气氛也回归了正常。
“豹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很不对劲啊?”
“嗯,啊?你说赵乐瑶的事情啊。”我的精神还有些恍惚,甩了甩头,道,“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任思鸢怏怏不乐的转过身,嘴里还嘟囔着“名侦探思鸢”、“真相只有一个”诸如此类的词汇。
很多事情,任它过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惜,当我明白的时候,已经迟了。
在一次学习讨论后,任思鸢忽然对我说:“豹哥,我觉得你变了。”
“嗯?变帅了吗?”
“也是,也不是。”任思鸢的表情有些纠结,“总觉得你,过得比之前要……从容?”
“是的,之前总觉得你要急着和时间赛跑似的。”赵乐瑶冷不丁附和道,“现在嘛,就像……”
“像什么?”见赵乐瑶迟迟没有后续,任思鸢好奇道。
“没什么,你不懂。”赵乐瑶的脸上微微一红,道。
从容么?
我心中涌起淡淡的苦涩,这份“从容”不知是拿什么东西换来的。
但充实而单调的高三生活,确实适合现在的我。
我调整了作息时间,不再会与闻姣有任何交集。
但当我按部就班的生活时,总会觉得,闻姣就在我身边。
学习时,她帮我答疑解惑;吃饭时,她劝我多吃肉;跑步时,他的身影时而在前面引领,时而在后方催促。
我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之前的我也像现在这样,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多情况下的选择,只是看起来像是有选择的样子。
实际上,脚下的路唯有向前这一条。
“今天一起宵夜吧。”一个周五的傍晚,金维忽然过来约我。
我本想习惯性的拒绝。
但他又补充道:“有事,关于学妹的,想你帮我分析一下。”
“别,情感问题我不擅长,你属于问道于盲。”我摆手道。
“不是,是别的问题。”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我点点头,和他约好见面的时间。
谁知道,他竟然选择了第一次请闻姣吃饭的那家烤鱼店。
等待的过程中,我有些坐立不安。
我怕在这里忽然遇到闻姣,给她添堵;又期待看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见上一面。
最怕看到她和别的男生一起出现。
据金维说,最近有个男生在追她,是同市另一所学校的,和闻姣在夏季集训时认识,也会参加全国化学奥林匹克冬令营。
这样的消息只会令我徒增心焦。
毕竟,我已经失去原本的正当身份。
现在的她,正在渐渐飞去我看不到的云端。
我甚至连她现在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你猜,闻姣现在会不会和那个男的在一块?”金维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多管闲事,你自己怎么不猜?”我没好气道。
“我怕我猜的太准,气坏了你的身体啊。”金维笑道,“他们现在肯定在一起,间隔不到100米。”
“你怎么知道?”我见他煞有介事的样子,应该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组队去参加国赛了啊,再过两天就结束回来了。”金维苦口婆心到,“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人家闻姣,这样的情况下压力多大啊。你不帮她排解一下,她去找别人怎么办?”
我没有搭理他,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烤鱼,陷入了回忆。
“豹哥,别发呆了,这次的事情真的有点 ……”金维端起啤酒瓶,一口气灌下了半瓶。
“这么严重?”
“这么说吧,如果不解决问题,我金毛可能要变绿毛了。”金维苦着脸道。
“啊?怎么回事?”
金维这才开始絮叨他的事情。
他一眼看中那个学妹后,费尽心思打听了许多关于她的信息,并想办法与她接触。
一开始,学妹对金维抱着应有的戒惧,追求的成效甚微。
但他也一直没有放弃。
持续的努力终于让学妹的防线有所松动。
暑假时他们还一起出去玩了两次——学妹都带上了闺蜜。
虽然他们还没确定关系,但感情基础肯定已经打下了。
“从这个学期开始,emmmm,具体是从上个月开始,她就慢慢与我疏远了。短信和QQ不回,叫她出来也不出来。”
“那,是不是因为学业太忙了?”
“开始我也这么想。但周末我约她一起学习,她都不理我。”金维苦着脸道。
“有没有她闺蜜的联系方式呢?”
“我打听过了。”金维的眉头紧锁,“她闺蜜啥都不知道,还问我什么时候再来一次正式表白呢。”
“那,就真的有问题了。你真的没有做什么,急躁的事情吗?”
“我TM哪敢啊。”金维抱怨道,“在她面前我表现得像个纯情少年。噢,不,老子本来就是纯情少年,还TM是处男呢。”
“那就应该发动你的情报网啊。在他们班插个眼,让线人帮你好好观察一下你的妹子。”
“我就是这么做的。”金维叹了口气,道,“不插眼还好,一插眼就出问题了。”
“啥问题?”
“最近,她好几次和一个男的在一起说话。基本,那个男的每次到她们班叫她,她都会出去。上周,一个哥们告诉我说,看见那个男的牵她的手了。”金维又喝下一大口啤酒,一脸苦涩道。
“这种事不能相信一面之词的。”想到自己身上的教训,我心中微微一痛,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说,“可能事情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呢?”
金维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没轻举妄动。这不是来和你商量了么,你帮我分析分析。”
“那个男的,你查了他的来头吗?”
“应该也是有些来头的。据说是去年大学没考上,今年找了关系插到我们学校的。要知道,我们学校基本不收复读生,更何况是这种差生。他现在在楼下的六班,我们打过几次照面。你瞧。”
说着,他在手机中调出照片,递到我的面前。
我瞟了一眼,惊讶地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