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气笼罩在全州上,让整个城池看起来如梦如幻。
全州已经属于湖广,气候并不是像广南一样温暖如春。
暮气中夹带着冰冷的寒意,朝着杨金花的面庞呼啸而来。
杨金花拥着锦袄,站立在城头。
母亲率着五千精骑奔赴桂州,救援自己被困的哥哥,已经过去五六日了,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两天前,她已派出探子前往桂州城下刺探消息,还没有回来。
以前,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母亲总是可以出奇制胜,将强敌的首级的纳入囊中。
但是这一次,她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不祥之感,总觉得母亲会出什么意外。
自从父亲战死沙场之后,她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如果没有母亲,她杨金花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某种程度上,她比哥哥杨文广对母亲更加亲近。
毕竟哥哥尚未满十六岁,就和平西大将军狄青一起出镇西夏了。
大南王侬智高曾经一度企图突入湖广,直捣中原,但终因穆桂英率大军南下而回师邕州。
全州城下已遍遭荼毒,满眼望去,都是残瓦断壁。
“什么人?站住!”忽然一名守城的军士对着城下大喝。
杨金花循着他的声音,往城下望去。
在薄暮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队穿着破甲残袍的士兵,为首的是一员年轻的将军。
“大哥!大哥!你回来了!”杨金花认出这名少将军正是自己的哥哥杨文广,高兴地大叫起来。
她忙对身边的军士道:“快打开城门!”
守城军士也认出了来者正是杨文广,急忙放下吊桥,开了城门。
杨金花匆匆跑下城楼,去迎接自己的哥哥。
但是她一见到兄长的模样,不由大惊。
只见杨文广的样子极其狼狈,一身亮银甲上满是血污,头盔也歪到了一边,原本如白玉般的脸上,也尽是泥土和血渍。
杨金花急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杨文广摇头道:“我奉母帅之命先行,人马直驱桂州。在桂州城下和贼军三王侬智光交上了手。不料侬智光那厮诡计多端,我中了他的埋伏,被迫撤到一座山上固守待援。好在母帅得知军情,千里驰援,我方可脱离虎口,侥幸逃还。”
杨金花听了这话,就朝他的身后望去,却未见母亲穆桂英的身影。
她又急切地问道:“母帅何在?”
杨文广闻言,神色便哀伤起来:“母帅闻我被困,率奇兵出击,本可大获全胜。不料叛贼孙振投敌,向贼军透露了军机。贼首侬智光阴结三十六峒之兵,在桂州城外截击母帅。战乱之中,我与母帅失散,不知现在母帅是否无恙。”
就在两人说话间,杨排风也得知了杨文广进城的消息,就亲自带队前来迎接。
不料到了城头,只见杨文广,不见穆桂英,恰好听到兄妹二人的对话,便开口道:“你兄妹二人且先放宽心,本参赞即刻派遣人马,出城接应,寻找元帅的下落。想元帅本领通天,武艺高强,定能逢凶化吉,突围归来。你兄妹二人休要焦急,杨先锋远道跋涉,先下去休憩吧。此事交给我打点便是。”
杨文广听了杨排风的话后,便点头答应,带着一队疲惫的人马,回军帐中休息去了。
待哥哥走后,杨金花依然满心焦急,对排风道:“母帅生死未卜,金花理当前去营救。请参赞派两千精兵于我,金花亲自前去,也可安心。”
杨排风看了一眼杨金花,道:“小姐虽然武艺高强,与汝兄伯仲之间,但初经战阵,不谙用兵之道。若将人马交付于你,恐有所不妥。”
杨金花道:“金花自小随母学艺,十八般武艺,排兵布阵,早已深谙于心。你若是不信,金花可立下军令状,如不能救回母帅,斩杀贼将,当引咎谢罪!”
杨排风摇摇头,道:“排风久随元帅左右,若是元帅在此,也必定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休再多言,此事还是交由我处理吧!”
杨金花见说不动排风,闷闷不乐,独自回房去了。
入了闺房,心里便越发不是滋味。
想来母帅失落敌阵,杳无音信,自己作为女儿却不能助其一臂之力。
又被杨排风轻视,不能一显身手,只能在全州城里干着急。
便暗自打定主意:“既然杨排风不肯将兵符交给我,我便独自一人前去营救。”
主意已定,便一个人坐在床上,只等夜幕降临。
一晃眼,已到了二更时分。
杨金花悄悄起身,推开窗子,朝外望去。
只见全城已被暮色笼罩,仅有禁军的营地里,依然灯火通明。
想来杨排风正在和麾下将领,商议出兵接应母亲的事宜。
杨金花脱下身上的锦袄,换了一身平民麻衣,摘下头上的金钗银饰,将自己化妆成一名村姑的模样。
她将短刃藏于衣下,翻身出窗,顺着窗前的那颗大树,一下子溜到了地上。
杨金花身轻如燕,几个起落,便已奔到了禁军的马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