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是绛袍,似乎是挂在他身上一样,显得有些宽大。
只要一起风,他的人就像要变成风筝一样飞走。
他的一双眼睛像是两个泥潭,浑浊而无神,喜怒哀乐皆无法从眼眸中望穿。
虽然平静地不起波澜,但看得时间久了,就会让人心生恐惧,如同会陷入进去一般。
这双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穆桂英,像是两盏快要熄灭的烛火。
他忽然动了动,样子如诈尸一般。
假如他一直站着不动,穆桂英会以为这就是一个死人。
他像是在笑,却又不像在笑,只因他的面部过于僵硬,以致于任何表情看上去都不像有表情一般。
“你……就是穆桂英?”甚至连沙哑的嗓音听起来都像是从地底的死人堆里发出来的一般。
“没错!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穆桂英!怎么,看起来不像么?”从后面跟上来的侬智英笑着道。
黄师宓道:“怎么不像?与本相想象中,相差无多。”
“那就好!希望不令丞相大人失望才好!”侬智英说着,吩咐僮兵拉来一辆囚车,道:“快将穆桂英押上去,交与丞相大人!”
“且慢!”黄师宓突然出言阻止道。
侬智光和侬智英不由一愣,道:“大人还欲何为?”
黄师宓道:“穆桂英乃大宋元帅,身怀绝技,武艺高深莫测,自然不能用普通囚车关押。况一路之上山险水阻,诡测多变,当以万全为上。本相已自备囚车,不劳三王殿下和长公主费心。”
话未说完,几名僮兵已拉着一辆马车上来。
这辆马车好生气派,由八驾高头骏马并行,后面拉着一个看上去像是铁盒子一般的囚笼。
囚笼只在两边侧壁上开了几个巴掌大小的出气孔,上面还有手指般粗细的铁棍拦成栅栏状。
前后左右上下六层铁壁,皆有三四寸厚。
即便是张良舞锤,亦难破得此车分毫。
侬智光兄妹见了,赞道:“还是丞相考虑周全。”
僮兵们将穆桂英关进那个铁盒子一般的囚笼里之后,将门锁了。
黄师宓别过了侬智光兄妹,便率领了百余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桂州,直奔邕州而去。
果不出石鉴之所料,黄师宓的首站,定是柳州无疑。
穆桂英被关在铁车里面,只见四周密不透风,即便是刀剑在手,也砍不破分毫。
囚车之中,竟然放着一把合欢椅,同样也是用精钢打制而成,四个脚牢牢地钉在车底,仿佛生根一般。
椅子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一把躺椅,只是搁脚的地方,是呈八字型分开的两条半圆槽钢,槽钢制成拱月形。
光是看这把椅子的样子,就让人生羞。
但是整个囚笼里面,却无其它椅子了。
穆桂英心道:“这可让我如何坐下去啊?”她暗自发誓,死也不往这把椅子上坐,就算站着,也要站到邕州去。
然而,马车一动,车里的动静实在不小。
广南多山,路又崎岖,随着马车的颠簸,穆桂英连站都无法站稳。
她的人几次被颠得窜了上去,头顶碰到车厢顶面,好生疼痛。
穆桂英不知道在邕州还有什么噩梦在等着她,转念又想:“敌人已对我百般折磨,我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倒还不如养些体力,与他们抗争!”如此一想,便也顾不得羞涩,一屁股往合欢椅上坐了下去,侧身躺在上面。
当沉重的马车压在桂州城的吊桥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穆桂英知道已经出城。
桂州对于她来说,是毕生的噩梦,恐怕这辈子都不会遗忘了。
原本大军初到广南时,穆桂英想在桂州城下小试牛刀,重现当年威风。
不料却一时大意,沦落敌手,被敌人奸淫玩弄。
想法和现实之间的距离,怎的如此巨大?
穆桂英心中一片凄凉,眼角不禁苦涩起来。
人马出桂州十里,黄师宓忽然一摆手,喝声“停!”僮军队伍便停了下来。
黄师宓翻身下马,走到囚车后面,吩咐士兵道:“打开!”
僮兵不敢有违,赶紧取了钥匙,“咣”的一声,将门开了。
车内的穆桂英不知为何无故停车,见车门打开,便从椅子上直起身子。
却见门口站着黄师宓。
当一道耀眼的光线射进车厢后,黄师宓也看清了正躺在合欢椅上的穆桂英,僵硬的脸上竟浮现出高射莫测的笑意:“穆桂英,这把椅子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坐上去了?”
穆桂英瞪了他一眼,骂道:“无耻!”她双脚落地,想要站起来。
忽然,从车外冲进几名壮硕的汉子,不由分说,将穆桂英重新按进了椅子里面。
“干什么?”穆桂英怒喝道。
僮兵们将她的头猛往后按,拿一根皮带,卡进她的脖子里,用力一收。
穆桂英只觉得一阵窒息,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后躺了下去,直到后脑重重地撞到合欢椅上的棉花靠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