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带把穆桂英的脖子和棉花枕下的一根钢柱固定起来,让她无法起身。
紧接着,僮兵又将穆桂英手上的绳子解开,把她双手按到两边的扶手上,同样用皮带将她的手腕和扶手固定起来。
两名僮兵一人抓住穆桂英的一条腿,强行将她按进椅子前方那一条八字型的槽钢里面。
穆桂英的腿正好陷进那凹槽里面,僮兵又用皮带将她的脚踝、膝盖、大腿三处捆绑,和槽钢固定在一起。
由于那槽钢是呈八字拱月型的,穆桂英的双腿也被迫弯曲着分了开来。
最后,一名僮兵摸出一条连接在椅子一侧的皮带,像系围裙似的,绕过穆桂英的小腹,在另一侧的铁环里穿了进去,收紧死锁。
穆桂英仰面躺在椅子上,屈膝分腿,样子无比羞耻,像是一个正在床上分开双腿等待客人的妓女。
“下去吧!”黄师宓挥挥手。
那些僮兵得令,纷纷退出了囚车,将车门关上。
黄师宓点亮了一盏油灯,让漆黑的车厢重新亮了起来。
外面隐约传来几名士兵的吆喝:“启程!启程!”不一会儿,马车又开始颠簸。
黄师宓将油灯放在一边,把自己的脸挪到灯光下,僵硬而干枯的脸蒙上了一层黄光,看起来越发阴森。
他的声音更加沙哑:“穆桂英,你可记得十年前汴梁的那次科场舞弊案?”
穆桂英闻言愣道:“自然记得!那,那你是……”那场舞弊案牵连甚广,穆桂英已经记不得那么多了。
黄师宓阴冷地说:“十年前,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浑天侯,我只不过是一个落第的秀才,你又怎么可能记得我?”
原来,黄师宓本是广州的一名落第秀才,出身书香世家,世代以教书为业。
虽然也攒了不少家业,但自祖上三代以来,皆未中第。
其父死前谓之道:“想我黄氏一门,在一方乡里,也有些才名。可惜未能中举为官,实为乃父平生憾事。吾子生来聪敏,自小好学。若能取了功名,也算了却为父一桩心愿。”说罢,便撒手西去,死不瞑目。
黄师宓自十八岁起,便屡次入京赴考。
只可惜汴梁科场,进士皆以明码标价,买官卖官,遍地皆是。
他纵然满腹才学,直到四十多岁,依然未能中第。
黄师宓为了父亲残愿,变卖家产,筹得三百两白银,背负上京。
通过一番上下打点,当科进士果然榜上有名。
不料尚未殿试,东窗事发。
当朝天子宋仁宗得知科场舞弊,私受贿赂之情,龙颜大怒,下令大将军杨宗保彻查此案。
杨宗保秉公办理,经过一番查探,牵扯出官员三十多名,进士一百七十余人,其中黄师宓也牵连其中。
杨宗保本欲将这些人全部下狱,听候天子发落。
穆桂英得知此事后,便劝说道:“科场买官卖官,实为官员贪婪所致。那些贿赂的进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既事发,除其功名,遣送返乡即可,无需一并问罪!”
杨宗保深感妻子深明大义,便只将收受贿赂的官员擒获问罪,其余这一百七十余名进士,每人赠予五两银子作为盘缠,令其返乡,当科不作录用。
黄师宓返回乡里,对功名已是灰心,想重操教书旧业。
然因其被牵连于舞弊案中,已是声名扫地,无人再愿向他求学。
此时的黄师宓,本想求个功名,衣锦还乡,不料白白耗费了三百两银子,弄得家徒四壁不说,反而还背上了贿赂官员的罪名,便叹道:“想是满腹才学,却报国无门,奈何?”
适才同乡落地秀才名黄纬者,找到黄师宓,道:“听闻广西侬智高与交趾郡王交恶,正在广招贤才。兄尝自诩为靖国之才,不如去投效于他,也不失为出路。”
黄师宓听他说得在理,便拿着杨宗保赠予他的五两银子,一路往广西而去。
见了侬智高,一番交谈,侬智高见此二人,果有经纬之才,便留于帐下听用。
黄师宓经过舞弊案一劫,大难不死,报国之心未泯,对侬智高道:“交趾,小国郡王也。不如内附中国,一来,可求自保,二来,可为依靠。”
侬智高深然其言,便撰表向宋仁宗请求内附,愿为大宋镇守西南,以抗交趾。
不料此时宋室王庭正为西北战事焦头烂额,名将杨宗保提师出征,竟亡于敌手。
怕私纳降将,引来交趾不满,竟拒绝了内附所请。
侬智高仍不甘心,又接连上表,到最后,宋廷竟置之不理。
已是身败名裂的黄师宓和形如丧家之犬的侬智高同病相怜。
黄师宓对报效宋室已经死心,对侬智高道:“中国既不容我,交趾又步步紧逼,天下已无我容身之地。大王不如揭竿而起,割据两广,可裂土自王,胜却内附万倍。近来宋廷西北战事未绝,禁军皆在边陲,两广空虚,可一举而夺之,易如反掌。”
侬智高时至今日,也无其它办法,便纠集部众,袭取横山寨,进夺邕州,建立了大南国。
黄师宓成了侬智高的诸葛孔明,常随左右,出谋划策。
当听闻杨家将率军南下之时,黄师宓忽又想起了当年彻查舞弊案的杨宗保。
自己沦落今日,全是拜他所赐,若有机会,定当亲自向其寻仇。
可惜杨宗保早已在多年前阵亡,此次带兵的却是他的遗孀穆桂英。
黄师宓便将仇恨转嫁到穆桂英身上,暗自恨道:“杨宗保,当年你让我一无所有。今日,这个仇便要你妻子代为偿还!”
及桂州捷报传来,三王侬智光擒获宋帅穆桂英,黄师宓暗忖机会到了,便在南王面前进言:“穆桂英此人,为心腹之患也。若长期滞留桂州,恐宋军营救得逞。不如将其押过昆仑关,方才安全。”
侬智高对黄师宓是言听计从,便即刻下了一道圣旨,令他去将穆桂英押到邕州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