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了,没什么意见。”蒋洁芸答。
蒋福生见是这样处理,倒也松了口气,他的心间,本来十分责怪李春桃这小子,自己被女儿这一劝,又听女儿说本来就不喜欢他,这让他心间好受了一些。
蒋洁芸见爹已将这事放下心来,又说:“爹,你看我的婚事也退事,旁人还说闲话,我想去广州打工?”
“你?去打工?一个人去”蒋福生关切地问。
“不呀,我职高那里有个同学在广州一家电子厂打工,我前段时间和她联系上了,她说她们厂里,最近都急着招工呢,我想过去看看,也赚些钱回来。”蒋洁芸胸有成足的说。
“那,那……”蒋福生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一摊子事。
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去李春桃家吧,强迫这小子将洁芸给娶了,可洁芸自个也明确说了,她不是特别的喜欢他,要将他们强扭在一起,以后的日子万一有个磨蹭,有个三长二短,两个年轻人都还不责怪他。
而女儿洁芸说要去广东打工,蒋福生虽然心间有些忐忑,却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前段时间春桃闹得轰轰烈烈地上门提亲,请了媒人,这要突然说退婚,村庄里的人岂不有了话头,岂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要蒋洁芸出门打工的话,就一句话可以处理了,那就是咱家洁芸,看不上那娃,这事,即不掉脸,也体体面面。
再说,李春桃家送来的二万元彩礼,人家也没有催着急还,这就等于帮了自己的忙了,两个娃一个送到大学,一个送上高中,等他们毕业后,还怕还不起二万元?
从这点上,蒋福生认为李家做得也不是特别过份,至少没有急促促地催着还钱。
想到这里,蒋福生对蒋洁芸出门打工,倒也没有阻拦或者鼓励什么的。
而是进到里屋的厨房里,从鸡窝里找出一只肥壮的老母鸡出来,然后杀了,拔了毛,放在煤上给炖了。
做这些的时候,他还交待蒋洁芸,你去将你住在老屋里的爷爷奶奶都叫过来,你要出门打工,也要喊他们吃餐饭,向她们告个别,唉,年岁大了的人,最见不得亲人出远门,说不定你几年几年都不回来一趟,回来的时候,他们就都不在了。
蒋福生说着说着,喉咙就哽咽住了,不知道是蒋洁芸的婚事让他伤感,还是要分别的离别之情,让他伤神,或是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念已经病逝的妻子。
蒋洁芸见父亲伤情,强忍着夺眶的泪水安慰他,她说:“爹,我出门打工,和村里所有的女娃们一样,过年就回家,赚钱了就寄回来,你有闲就去城里做做小工,没得闲,就在屋里照顾爷爷奶奶。”说着,她轻轻地走到正在切菜的蒋福生旁边,在他弯曲的背上拍了拍。
这让蒋福生好受了很多,也觉得自己的闺女,是长大了。
一餐离别饭后,蒋洁芸就背着自己上职高时的那个背后,离开了蒋家冲。
本来,蒋福生要去县城送送蒋洁芸的,蒋洁芸不让他去送,蒋洁芸说县城她熟得很,在那读职高的时候,天天在县城诳来诳去,也知道去广州的班车在哪儿坐。
同时,她还安抚蒋福生,说家里吃饭的人少了,地也要少种一些,别累着了。
告别了蒋福生,蒋洁芸在邻村的乡道上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打望窗外,是平凡的村庄,是平凡大地上营营碌碌的生灵。
那高耸的奶子山,在眼帘里若隐若现在的迷朦着,山上青绿青绿的树木,弯转流淌的玉带般的阴泉河,为这片山乡沃土,增添了无限风情。
而奶子山上,那白里透红的红墙绿瓦,一些棚户和木屋,却像一柄利剑,刺穿了蒋洁芸那层薄薄的心羽,增添了蒋洁芸心头的痛楚——她知道,自己生命中经历的第一个男人,就住那白云深处绿叶长青的奶子山上,他的呼吸,以及他的那根看起来狞狰丑陋的巨棒,在她的心头,留下的印痕却是那么深那么深。
以至于让她的泪水,顺着车窗的玻璃汩汩而下,引得全车人都看着她,大气不敢出,说话也不敢大声,而她全然未觉。
蒋洁芸就这样离开了肥水镇,是那样义无反顾,却又痛苦无比。
春桃本以为,这个女人,会成为了种记忆,一种自己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