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下也没有清漓灵炁留下的痕迹啊,那么强劲的寒气竟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么?
难不成我只是蒙头做了个噩梦?
被白天清漓那把天火给吓的?
我平躺在床上,绞尽我那不善思考的脑袋,却依旧没能有个答案,只是想到曾经因为看到清漓的气刃连做了好几日噩梦的惨痛经历后,我越发觉得刚刚应该就是个梦,毕竟那股热气和白日置身于天火中的感觉何其相似。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好像并不是这个,而是清漓真的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了。
我的身体立刻绷的笔直,艰难的吞着口水止住自己的口干舌燥。
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虽然没有睡在一头,但至少还是可以偷偷爬起来看看她的睡颜吧。
我还还从没见过清漓睡觉呢,上仙也要睡觉么?
她不是早就连饭都不吃了。
越想心就越痒痒,哎,偷偷爬起来也不算什么大罪过吧,大不了就借口是下床方便的。
既然退路已经找好,那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直起了上半身,先将自己调转方向移到了另一头,最大幅的动作已经完成,还好清漓那边毫无动静。
接着,我便慢慢的跪爬到她身旁,探过脑袋去看。
原本探头便可看见的侧脸竟然被她几缕鬓发给挡了严实,这给我气的。
我费半天劲磨蹭了半天,结果啥也没看见,心里自然是没着没落的,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抬起左手越过她的身子,撑在了她脸前的床板上,落手的时候尽量轻,万一弄出声响来,我可死活也说不清了。
一手撑住后,我终于可以彻底将脑袋探到她正面去看个究竟,于是我在避免着全身有所接触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保持着平衡,想一睹她的睡姿。
我感觉自己平生对身体的修行简直都用在这一眼上,终于还差一点就能看见了。
可此时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脑袋离清漓的脸太近了些,而自己又太紧张,出气比较频繁,最后一刻清漓竟扭动了身子转向了另一侧。
原本她若是真的转过去也就罢了,大不了这一眼我不看了,可她这突然一动,给我的心理威慑太过巨大,导致重心失衡,连带着撑在床边的手一下便滑了下去。
于是浮在清漓上方的半个身子顿时落了下来,而清漓此时也正巧转身至平躺,被我落下的身子一卡,便再也转不过去了。
我慌乱的将手重新撑好,可已然压上去的半身却是丝毫都不敢再动。只能闭着眼睛等待着上天的安排。
片刻后,我发现身下并无动静,于是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清漓竟然并没有醒。
哇,这可真是平日好事做的多,上天保佑啊。
于是我从原本的偷看因祸得福般的成了正面相对,可这一瞧便瞧入了迷。
清漓的双眼轻轻闭着,睫毛修长而挺翘,时不时的还在轻微的颤抖。
她似乎睡的很熟,呼吸有序而均匀,嘴唇微抿,如雪景下一抹红梅。
我的脸离她不足一尺,忍不住又低下几寸轻轻闻了闻,一股独特淡雅的清香扑入鼻中,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我将手掌撑床变为手肘,空出另一只手来伸出一个指头,蜻蜓点水般的碰了下清漓的脸颊便赶忙移开,可这指尖一瞬的清凉都我欢呼雀跃起来。
今晚可真是不得了,第一次和清漓同榻而眠,第一次见了她绝美的睡颜,竟然还第一次碰了她的脸。
而清漓可真是给面子,根本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我随后胆子便大了起来,伸出了两指,轻柔的将她额间散乱的鬓发理开,露出完整的脸颊来。
随后便目不转睛的欣赏起来。
清漓生的可真美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心情都特别好,而且怎么也看不够。
明明昨晚还痛不欲生的,可此刻却感觉好像什么都值了,我咧着嘴,全程无声的笑的像个傻子。
可随着目光逐渐下移,一直看到她那精致的双唇,我刚刚缓和的紧张又袭来了,伴随而来的是那晚的那个亲吻的美梦。
那晚是梦也就罢了,今晚可是真真切切的醒着的,而清漓的双唇就在眼前,一旦放开心智便一发不可收拾,只觉得自己丹田处突然就变得温热起来。
此时此刻我再次什么都忘了,连最重要的事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我一点点不自觉的靠近着彼此,距离在微妙中不断的缩短,从半尺到一寸。
等来自自己双唇的微凉袭来之时,我才意识到我真的吻了清漓,虽然只是浅吻。
而这浅吻却彷佛有着无穷的生命力,一股不知名的炁从头到脚贯穿全身,让人通体都舒畅起来。
而身体一舒畅,脑子就更不清楚了。
我竟不知死活的加重了那个吻,从原本的微凉变成了带着几分湿润的温热。
而一只手也不知何时轻轻扶住她光滑如玉的脸颊。
清漓的唇瓣如此饱满,带着丝丝的清香,还有着如蜜般甜美的玉液,即便浅尝也是难以自拔,简直胜过天下所有美食。
我轻轻的闭上了双眼,轻柔的磨蹭吮吸着她双唇的一切滋味,不知是错觉还是臆想,总觉得这长久的吻中,彼此似乎都在回应。
也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右耳听见一阵打鼓般的异响,再反应过来发现是心跳声,这一阵阵急促的心跳声瞬间拉回了我的神智,我顿时立起了身子,凭着异响的来源方向,捂住了自己的右胸口。
随后连忙一个闪身飞下了床,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站在院中吹着凉风,我大口的呼着气,之后低头看了眼自己放在右胸口的手,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可不是这个,而是我竟然吻了清漓,这次不是做梦,是真的,我真的吻了她,而且吻的那么投入,那么忘我。
可……可……可清漓是我娘啊!
在院中独自站了许久,直到身体被夜风吹的冰凉,我都不敢再回清漓的那间内屋。
我已经不想再给自己找什么无聊借口了,错便是错了,她是我娘,即便生的再美也不是我应该肆意轻薄的。
可细数这些时日,如此罪孽之事我却已然犯下了不少。
说不定就是因为我这总是莫名而起的龌龊心思,上天才会降下责罚令我修为止步不前。
秋儿说的真对,有些事就只能是梦,若是成真,便是祸事。
我扬起头,看着大如玉盘的明月,暗自在心头叫着劲。我娘是清漓上仙,没有人可以亵渎她,便是我也不可……若有下次,必断一臂!
我义愤填膺的起着誓,可下一秒便觉得有些不对,我这钢筋铁骨便是放着让我砍也砍不下一只胳膊来啊。
片刻后,我微微吸了口凉气,低声喃喃,“若有下次,永不回山……”
当晚我没有再回内屋,而是默默在院中站了一夜。因为那个根本无法抛出脑海的吻,也因为自己立的毒誓。
待天色微亮之时,我便带着剑回到了自己的那片废墟,开始修炼清漓新传授的七招剑式。
虽然我只看清漓舞了一遍,但招式却早已刻在了脑海之中。
一直练到隅中时分,满脸汗水的我,横拉剑身,反身便是一击重斩。
等视线聚集后,才发现剑尖一丈外,清漓正站在那安静的看着我。
我连忙将剑收回,隔着老远有些僵硬的行了个躬礼,“娘!”
片刻后,清漓轻声问道,“练得如何。”
“已练五式,招式已熟于胸,但尚未融会贯通。但娘请放心,孩儿定会将这七式练熟的。”
我尽可能控制着语速和音调的平稳,微微颔首,视线始终聚集在清漓的脚前,全程都未上移一寸。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听见清漓回道,“先去吃些东西吧。”
“好。”
我点头回答道,却并未动身,直到视线前段清漓的裙摆消失不见后。
我才抬起头,将剑归了鞘,去了清漓屋中。
菜色依旧丰富,却不见清漓的踪影。
我也不去寻她,径直坐好一口口把满盘的饭菜一扫而光。
随后便提着剑再次回到了我的院中。
将剑在一旁放好,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地方盘腿而坐,闭起双眼开始集炁。
可我虽表面安然,可实则心神不宁,花了许久才安神入定。
源源不断的灵炁从天地之间冲进我的全身脉络之中,最后汇聚到丹田一处,紧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对此我早已习惯,只是任凭自己进入无我忘空之境。
这一聚便到了晚上,再睁眼时,满天已是星辰遍布。
我起身掸掸身上的土,又回到清漓屋中,饭菜已然齐备,而清漓此时就坐在那悬浮的木板之上。
因我从发现她在的那一刻开始,便赶紧下移了视线,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我喊了声娘,随后便放下剑,选了个客座的侧位坐了下来,毕竟如果背对清漓那又有些不敬。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我站起身,再次躬礼,“娘,今夜我便去山下睡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为何?”
“儿已成人,与娘同榻不合礼数,孩儿也不愿打扰娘休息。”
“山下无房,你如何睡得?”
“修仙之人,天为盖,地为毯,山林树间,皆可卧榻,娘勿要担心。”
随后我再次躬身退出了清漓的屋子,转身便下了山,我怕自己再留片刻,心头又要作乱。
回到院中,我走到山壁前,清漓前日一把天火,算是将我的院子烧的渣也不剩了,但那几块碎了的红莲石竟然还贴着山壁安静的躺在那。
果然是至宝啊,天火都烧不化。
我选了几块还算平整的碎块,沿着山壁摆好,又挑了一块大小适中的抱在怀里,随后便躺了上去。
睡来睡去,还是这石头睡的最舒服,如果不算带着清漓香味的那张竹床的话。
思绪刚一偏颇,我便赶紧用力锤了一下脑袋。
拼命寻找着下一个思绪点。
我其实并不困倦,可此时不睡却又无事可做,说起来,这几日倒是不见了小九的踪影,这家伙还从未这么久不露面,难不成又躲在哪睡死过去了?
顺着小九,我便开始设想若有朝一日我离开了清漓山,又该去哪,去做什么,想着想着便睡熟了。
之后接连几日,我都是早晨练剑,晌午开始集炁,晚上便早早回去休息,尽量不去打扰清漓。
一切彷佛都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我便是整日都看不见清漓,跟别提和她说上几句话了。
其实细细想来,这样也好,毕竟清漓让我离开的心思如此决然,既然迟早都要离开,那还不如少些瓜葛,更何况我这心底还藏着不可示人的怪异心思。
五日后的晚上,我正老老实实的吃着饭,一旁的清漓突然出了声,“明日你自下山去吧……”
我咬着满口的肉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望向了清漓,但在视线相触的前一秒,我便已然强迫自己又把目光拉了回来,吞掉口中的肉,点着头,“好。”
许久之后就在我快要吃完之时,清漓才再次开了口,“勿要晚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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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次日一早,我站在山下像往常一样,对着山上喊了一声,娘我下山了。
随后便出了清漓山,可刚一走出去,我便放慢了脚步,心里挤压的烦闷和失落彷佛也失去了清漓山屏障的左右,从心底各个角落都散了出来。
如今我已然没了多少行走江湖的心思,更何况秋儿不在,而我又不会飞……
想到秋儿我便又去了我们碰面的地方,树上刻的字还在,可却不见秋儿的踪迹。
也难怪,人家总不能天天在这等我吧。
背靠着树坐下,将剑抱在怀里,就这么看着远处的山林树影发呆。
突然一个梨从高处丢了下来,正落在我怀里,我拿起梨看了看,可心思却依旧没收回来了。
于是随意擦了擦,放到嘴边用力咬了一口,继续看着远处。
正出神之时,又一个梨丢了下来,这下正巧砸在我脑袋上。
我摸了摸后脑勺,这才转身仰起头。
一身白衣的少女坐在树叉上板着脸,晃着脚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我。
“秋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秋儿见我站起身,轻盈的跳了下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做什么,想了想,“在等你啊!每次都是你等我,也该我等你一回了。”
“你就知道我会来?”秋儿反问道,我看着手里的梨,梨,漓……思绪一下又飘远了,“总会来的吧……”
毫无预兆之间,秋儿抬手便就给了我一下。
我傻愣愣的看着她,“你打我干嘛……”
“谁让你魂不守舍的!”
“我没有……”我有点心虚的反驳道,她也不理我这茬,扭身转向另一边,带动着百褶裙舞起一圈浪花。“现在我来了,然后呢?去哪?”
“我也不知道……”
秋儿转过身,显然对我现在的状态非常不满意,可憋了半天却没像平时那样说出什么狠话来,最后轻声问道,“那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最想?”我摸着下巴凝眉想了半天,最后无奈的笑了笑,“我现在最想突破元婴。”
秋儿听完两个大眼睛瞪的溜圆,“突破元婴?然后呢?”
“然后离开清漓山,别再拖我娘的后腿……”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垂着脸,说话的声音有些微颤,我有些疑惑的看着秋儿,心想我以前说过我怎么想的么?
哎,也许说过吧,毕竟我就只有秋儿这么一个合得来的朋友。
“此一时彼一时,我已经拖累她够久了,再这么下去也没什么可希冀的,不如早早离去,自生自灭。只可惜我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啊。”
这事真是越想越沮丧,虽然我根本不理解清漓为何一定要我突破元婴,但她的话与我而言便是圣旨,即便心里抱怨也是断然不能违背的。
秋儿不说话了,大概是我又把话题带的过于沉重。
我重重出了口气,便大踏步的走了起来,说话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随意,“先走走,等我想想去哪,不管如何,我一定会突破元婴的,这就是我今后的最大目标。”
在林间走了片刻,我刚刚激起的片刻乐观又被心头的失落消磨了大半,两人一言不发,毫无方向的胡乱走着。
“你心里在想什么?”秋儿开口问了一句,有些突然。
我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她,盯了半天,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和人那个过?”
我抬起手,将手指聚在一起,随后左右手轻轻碰了碰。
秋儿的脸蹭的一下就熟透了,看样子她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手势,“你好好的问这个干嘛……”她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句,随后又反问道,“难不成,你和别人……”
“我没有啊……你可别乱说,我没有,从来没有,你别瞎想,我真没有……”我赶紧举手拼命申辩道,说话快的差点咬着舌头。
“……那个,那个……我想了想,咱们不然去趟天玄山吧,也去看看第一大派到底是个什么样,说不定会有高人指点呢。走,走,现在就去……”我赶紧往前跑,也不管方向,可跑了半路又撤了回来,口干舌燥的对秋儿说道,“咱们还是飞着去吧……”
御剑一路,我和秋儿再次陷入了沉默,我也是有毛病,怎么问出那么一句来,人家小姑娘家家的肯定是冰清如玉,弄的我像是好色之徒一般。
天玄山在流月城以南百里,远远就能看见,总共两座主峰,皆是高耸入云。
山腰处被仙气环绕,寻常人若误闯山腰,最后无论怎么走都会走回山脚去,算是天玄的一道屏障,可我们飞进去的自然是可以直接到山门处。
刚一落地,便感觉到铺面而来的灵炁,看来这天玄山也是灵炁聚集之地,虽然还是比不上清漓山。
“你们是何人?来我天玄有何贵干?”两位身背长剑的年轻弟子在山门前拦住了我们。
“我们没什么事,就来看看……”我说着话,赶紧掏出了渐川的紫薇星牌。
守门的两位一见星牌,顿时变得极为客气,“能有大师兄的星牌,想来必是贵客,师兄此刻应在后山炼炁。二位请先随我来……子虚,快去请大师兄至南来雁。”
其中一位弟子吩咐着另一位后,便朝门内一摊手,将我和秋儿引入山内,而另一位则一个闪身的飞到了半空,踩着山路两旁的枝叶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跟着这位也不知叫什么的弟子,一路踩着山石蜿蜒曲折的往山上走,直到一个转弯后,原本狭小的山路突然便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方形青石平台,左右各伸出两条一丈宽的大路通向更高的山间。
远远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大大小小的殿堂。
而平台最深处则是一座壮阔的大殿,两侧则是钟鼓二楼。
不亏是天下第一大派,光是看这大殿就已然足够气派了。
架顶的红木圆柱怕是三个人都抱不过来,墙壁上刻着各类色彩鲜艳的流云,仙鹤图。
殿顶挂着三字的金色牌匾,玄祖殿。
我原本想进去看看,可引路的弟子却带着我走了南侧的一条路,将我们带入了东侧的山中,又是兜兜转转后,终于看见了一处偏殿,上写着南来雁。
还未进到殿中,渐川已经抬步走了出来,“少侠,别来无恙!”
他身为天玄紫薇,又是大师兄,可对我却总是极为客气,着实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我赶紧躬手还礼,“闲来无事,便想来这看看,也长长见识。”
“少侠说笑了,既然来了,那我便带你们转转吧。”
“好。”我点头答应道,随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们真的就是来看看,不是为了入门,你可别误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