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吧。”阿婉很迟疑,“我爹娘姓王,可是我男人姓刘,他们都叫我刘大家的。但是我爹娘和我男人都叫我阿婉。”
是了,女人没有自己的姓,裴兆英想,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姓。
“那你男人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阿婉没搭话,眼神不自然地往麻袋那边瞟了瞟,又赶紧挪开。
裴兆英人精似的,这点小动作哪能逃开她的眼。
裴兆英懂了,她男人在麻袋里。
有意思。
——
阿婉名字起得很婉转,却是个直肠子。
裴兆英套她的话跟玩儿一样,没多久阿婉就跟她和盘托出了。
阿婉是被她爹卖到河头村的,卖给了年逾四十的刘家旺。
刘家旺花了半生积蓄买了个媳妇,也没有多珍惜,非打即骂是常事,更因为阿婉嫁过来两年多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多给她吃一粒米都觉得亏死了。
阿婉从小也是被家里人打骂惯了的,刘家旺打她,她要么躲要么就受着,反正不会有人来救她,村子里的人只会看热闹,还笑话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阿婉觉得奇怪,公鸡天生就不会下蛋,怎么没人说公鸡的不是。
刘家旺就活像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既然是铁公鸡,头应该比石头硬吧。
阿婉想试试。
谁成想,铁公鸡的头却比鸡蛋还脆,一石头下去就敲开了花。
刘家旺没气了,阿婉怕他在家里臭了,用麻袋装着拖出来,打算刨个坑埋了。
——
裴兆英帮着阿婉刨好了坑,一脚把麻袋踢进去,又帮她埋上。
两个人站在刚填平的土坑上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那你以后怎么办?”裴兆英问。
阿婉眼神空茫,一看就是根本没想过。
但就算想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可能回娘家,她爹能卖她一回就能卖她第二回,她也不能待在河头村,河头村本来也不是她的家。
裴兆英想,她们都是一样的,都没有自己的家。
要认真说,天底下有几个女人是有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