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中一大早上是被踩醒的。
他睡得正香,鼾声大震,一只脚却猛地蹬在他的肚子上,吓得他一声尖叫,把窗外的鸟都惊飞了。
“你干什么啊?”他揉着眼睛抱怨道。
“你说干什么?当然是叫你起床啊?”
“你就不能用点温柔的方式吗?”程中叹了一口气。
“叫人起床还能有温柔的方式吗?我是没听说过。”
“当然有啊,”程中坐起来,慢条斯理地说,“像那种色情小说里面的女生,每天早上帮男人口交把他叫醒——唉,为什么我就遇不到那种女孩子。”
“你是说,想让我帮你口交?”
胡小黎眯起眼,笑了,“我倒是不介意把你那东西放进嘴里,但拔出去的时候变成什么样子,我就不敢保证了……”
“算了算了,开个玩笑。”他只看胡小黎的表情就能想象到她给自己口交的结果,那一定是宛如耶稣钉上十字架,圣母关入铁处女。
胡小黎的家本也不算小,八十平米、两室一厅的屋子,原本一个人住的时候还颇为宽敞。但突然挤进来三个人后,便显得窄了。
孟婕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坐在餐桌边给安安喂粥。
这段时间里安安不吵不闹,什么话也没有说过。
孟婕也只是一心照顾她,平日也没说过几句话。
当然,她偶尔也会委婉地抱怨程中和胡小黎晚上闹的动静太大。
程中只随便吃了点东西。
他这几天一直没什么胃口。
自从樊庆被抓后,已过了一周,现在已经解除了封城。
期间他一直在打听审讯进展,不过一直没有消息。
“我出去买份报纸。”
社区外便有报摊,原本程中只需要五分钟左右便能回来,但这一趟他离开了半个小时还不见踪影。
胡小黎无奈,只能去找他。
她刚刚打开门,却发现程中已经站在门外。
“出什么事了?”
程中一言不发,看了看坐在客厅里的看电视的孟婕和安安,小声道:“我们单独说。”
孟婕看见程中脸色阴沉地进了房间,却什么也没有问。安安仍然一动不动。
“樊庆死了?”
“对。”程中指着报纸上的头条给她看。
“那从他口里问出了什么?”
“不知道。至少报纸上没有写。而且按照这上面说的意思,这个案子就算到此结束了。”
“主犯樊庆……为了掩盖其走私军用武器的秘密,指使一名『失踪者』引爆了炸弹暗杀了程坚……昨日已将罪犯执行枪决。”胡小黎慢慢念道。
“这种解释,反正我是不信。”
“谁都不会信的。但看起来可能没人会再关心这件事了。”
“这就是现在最麻烦的。”程中叹道。
“不过,我总觉得,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你大哥?就好像你认准了他肯定不会死。”
程中靠在椅背上,仰起头,说道:“确实如此。”
“能跟我讲讲原因吗?我为这件事冒了不少风险,你总不该还瞒着我吧。”
“你如果早点问的话,我肯定早就和你说了。”
“那你现在说吧。”
“从哪开始说起呢?”程中想了想,“对了,从最开始的时候说起吧。那是我小时候爸爸跟我提起过的。他说,我哥六岁的时候——那时我还没出生——有一天他跟爸妈说,自己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说,他拥有了不死之身。他兴致勃勃地把这事告诉爸妈,但谁也没把这事挂在心上。
于是那天晚上,可能为了证明所言非虚,他一个人爬上了楼顶,从顶楼跳了下来。”
“我猜,他是不是跳下来之后还完好无损?”
“不,恰恰相反,按照我爸的说法,他当场就摔死了,而且浑身的骨头都摔得粉碎。”
“哦?”
“再之后,爸妈就把他埋在了郊外的墓园里面。虽然我不知道当时的场景,但我猜估计许多去参加葬礼的人都闷在心里偷笑。连我自己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都笑了——你看,你现在也笑了。”
胡小黎收住声,让他继续讲。
“而就在葬礼三天之后,我家外面的马路上一个小孩被车撞了。医生赶过来的时候已经他断了气。而当医生把那个小孩装进裹尸袋后,袋子里面竟然晃了起来。大家都以为他活了,但把袋子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那个小孩——而是我哥。”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小孩应该进了你哥的坟墓里?”胡小黎插话道。
“真的,我每次和你谈话,总觉得你如果蠢一点就太好了。”
“我就当这是夸我吧。”
“所以说,你哥就这样活过来了?”
“应该就是这样吧。后来我家还特地给那个被车撞死的小孩家了送了不少钱。”
“但这就是个故事而已。”
“如果只凭一个故事我当然不会相信。一开始听的时候我也不信,但后来我亲眼所见,才知道这是真的。那是之前我还在安保部队的时候,我哥带我一起去抓人……”
胡小黎的身子忽然哆嗦了一下,程中捏住她的手,暂停了讲述。
“你继续说吧,我没事。”
“嗯。那一次抓的是个杀人犯。原本抓捕应该很顺利,但当时我们没料到他还有个同伙在暗中埋伏,而且手里还有枪。虽然我们及时察觉到了,但对方毕竟抢占先机。最后两个犯人都被击毙,但我哥喉咙也中了一枪,眼看就要死了。结果他指示我用布把其中那个大个子杀人犯包起来——我照做了。我刚刚包好,尸体忽然动了起来。要不是里面传来大哥的声音,我差点就照着裹尸布补了一枪——他就这么活了。而原本的杀人犯躺到了他之前躺着的地方。
最后我们只是上报说犯人开枪拒捕、被全部击毙。对于我哥死而复生的事情,一点也没有透露。而从那时起我就明白,那个故事是真的。”
胡小黎长出一口气,说道:“这种事或许以前我不会相信,但现在都见识过那么多奇怪的事了,死而复生也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我确定他现在一定还活着,或者说在什么地方又复活了,只是因为某些理由还不能回来公开露面。他肯定有很重要的秘密没有告诉我。现在我必须要靠自己把真相弄清楚了。”
“但恐怕没那么容易,”胡小黎说,“从报纸上写的内容来看,安保部队似乎想尽快把这件事压下去。这么重大的案件,最后却结束得这么草率,太不正常了。仔细想想就知道,这爆炸案绝对不简单,背后一定有人在施压。”
“我也深有同感。或许这也就是大哥到现在还没露面的原因。唉……他到底惹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或者说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那你还打算一个人查下去吗?”胡小黎问。
“当然不会。我肯定得拉上你一起去。”
夜晚。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你都这么厚颜无耻,我却还非要答应你不可。”
胡小黎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椅背放倒,两腿翘在台上,表情嫌恶地望着窗外。
“其实我对此也很好奇。”
“你要不要我给你算算,迄今为止你都欠我多少人情了?”
“我用不着算,因为我知道我本来就还不起。既然还不起,我就想不如再多欠一点吧。你应该听说过吧,那些得了绝症的,临死前各个都想方设法找人借钱,等花光之后正好一死了之。”
“你放心吧,在你死之前,我肯定会连本带利扒层皮找你把债要回来的。”
汽车一路颠簸往北开去。
路边的哨卡都已经被撤去了,巡逻队已不见踪影,道路两边的商店都在正常营业,行人络绎往来,似乎爆炸案的风波的确已经过去了。
“所以你真的打算去找闵雁?我可不觉得她会把内部情报告诉你。而且我看她好像很讨厌你,可能一见到你,话都懒得说,就先一枪把你打死了。
“我也没打算去问她。我会直接从她脑子里要出来。”
“什么意思?”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现在这个时间她还没回家,我们先在她家里藏起来,等她回家睡着之后,我就用那个能力进入她的梦,然后从她的记忆里面把关于爆炸案的消息找出来——上次已经试过一次了,入侵她的梦还是很容易的。”
“就这样吗?”
“就这样,有问题吗?”
“没有。”
“难得你没反驳我。”
到了闵雁家外,胡小黎很轻松地进了门,开了锁,放程中进来。此时闵雁果然还没到家,两人也不敢开灯,只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四下探索。
闵雁家住北城区的一栋老式楼房的一楼,一室一厅,装修简单,家具不多,从进门到卧室只用走五步。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大衣柜,床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二的面积,衣柜在房间一角,斜对着床尾。
床上的被子叠得四四方方,像块豆腐。
“好了,现在我们等她回家就行了。”
程中把衣柜门拉开,里面只挂着一套备用制服、几件里衬和几条长裤。款式单一,颜色朴素。
“她还真是个没有生活情趣的人。”
“我看你说的找情报是就是个借口,让我帮你偷翻人家的衣柜才是真的。”
“那倒不至于,我真的只是为了找情报来的……不过顺便看一看倒也无妨。”
“可惜这里没有你想看的,你想看的那些都挂在浴室里。”
“是吗?”程中听了就要往门外的浴室走,却被一把拉住。
“门口有声音,她回来了。”
二人连忙躲进衣柜。衣柜并不大,他们几乎是紧贴在一起才勉强能够塞进去。
大门外传来钥匙碰撞、门锁松开的声音,接着是两声沉闷的脚步。
灯光从衣柜缝隙照进来。
沉静了一会后,脚步声向着卧室接近。
程中眼对缝隙往外看,果然是闵雁回来了。
她侧身对着衣柜,此刻在家已脱下了外面的黑色制服,脸上满是倦意,但身姿依然显得英气高傲,白色衬衣紧绷在身上,勾出笔直的脊背线条和胸前的乳峰,胸前的扣子好像随时要脱线似的。
程中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不穿制服的样子,没料到她制服之下有如此曼妙的身材。
“看够了没有啊?”胡小黎小声催促道,“让我也看看。”
“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