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其母为妓,日淫夜娼,不可终矣。
经阁之外。
少女南华手捧一卷经书,绕着庭院边走边读,读到费解处,便小跑着进屋去问明华师姐,问明白了再跑出来继续诵读。
她少女心性,从来都是坐不住的,只有这样读书才读得下去、记得牢靠。
玄真便总说她身体里住了个猴子,总没有个安分时候。
明华则是沉静的性子,她在经阁端坐,面前桌案上一本厚厚书卷已然翻开大半,再有几日,这本书便也读完了。
脚步声响起,随即便听南华在院里叫了一声“怜师哥”,接着又喊了一句“师姐,怜师哥来了”,然后便是彭怜到了近前。
明华迷茫擡头,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眼角泪痕,柔声说道:“师弟,经阁里的书你都看过了吧?”
彭怜轻轻点头,笑着说道:“只是粗略翻了一遍,不敢说都真的读过,师姐要找什么书?”
“我想找几本关于世情俗务的闲书参详参详,”明华有些不好意思,“师父说等我过完十六岁生日就要带我下山游历红尘,我若能斩断尘缘,她就收我为入室弟子、传授宗门道统,若不然,她好另做打算……”
“入室弟子?那你现在不算入室弟子吗?”
“不算,师父说我尘缘过重,若斩之不断,不如随遇而安,”明华俏脸一红,“这次下山,若……若最后不成,就干脆许个人家,不带我回来了……”
“啊?”彭怜一愣,随即问道:“什么叫许个人家?师姐,你……你要嫁人了吗?”
明华赧然点头,“师父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
彭怜怅然若失,他以为姐弟三人会一生一世厮守在这壁遮山玄清观中,不曾想别离竟然近在眼前。
他忍着心中酸楚,搬了梯子,依照明华所说,为她找了十余本世情著作,谈情说爱的,权谋争斗的,江湖义气的,种类繁多,不一而足。
“师弟……”看着彭怜留恋不去,明华知道他所思所想,便柔声道:“离我生日还有月余,你不必这般难受,而且我下山去回不回来还在两可之间,何必为那不曾发生的事情烦恼呢?”
彭怜轻轻点头,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仍难掩心中失落。
一想到师姐可能要嫁人,他便心如刀割般难受。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他四岁那年,师父将南华抱回观中,在那之前,一直是明华带他看书习字玩耍。
十四年姐弟情深,彭怜实在是无法接受师姐要嫁人这件事,哪怕这件事还没有发生。
阁外,南华诵经声此起彼伏,一个人诵经能这般热闹,也就她能做到了。
彭怜嗫嚅半晌,不由轻轻说道:“师姐,我……我不想你嫁人……”
明华本来羞极,闻言却不禁欢颜一笑,“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彭怜虎着胆子说出了心里话,“我就是一想到你要嫁人,心里就堵得慌……”
明华淡然一笑,“师父说过,人这一辈子自有定数,缘分到了,却是身不由己的……”
她随即开心笑道:“不过师姐可以答应你,如果要嫁人了,一定先告诉你,你同意了,师姐再嫁,好不好?”
彭怜仍是心中酸楚,却只能无奈点头道:“好,我不同意,你不能嫁。”
他忽然有些好奇,“师姐,你觉得——你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明华要的书本里面,男女情事在所多有,其中不乏露骨描写,他正是看了那些书,才会有了色心,和昨夜母亲与师父的行为两相印证,才有了些皮毛见识,一想到明华师姐也要看这些,心中酸楚依旧,却又多了些暧昧思绪。
“我不知道,”明华俏脸又红,“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别的男子,观中除了师父姨娘师妹,便只有你一个男子,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山下佃农都是男人啊!”彭怜心中腹诽,嘴上却说道:“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啊!”明华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彭怜口中的“喜欢”是男女意义上的喜欢,而师姐所说的喜欢,却只是姐弟之间的喜欢,这一点彭怜心知肚明。
“那……”
见彭怜沉吟不语,明华娇嗔道:“瞅你那个傻样子!快去读书吧!一会儿被师父看见你偷懒,又要罚你去挑水了!”
少女一刹那的温柔妩媚让彭怜目眩神迷,晕晕乎乎中离了经阁回到师父玄真专门为他准备用来读书的房间里,仍然难以忘却刚才师姐的美好神态。
那一颦一笑中有娇嗔有疼爱有埋怨有宠溺,他第一次觉得,师姐竟然如此的可爱,和母亲师父相比,竟有种截然不同的美。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感受过,哪怕从小到大他无数次将师姐压在身下欺负,也没有方才被师姐推出经阁所感受到的感觉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