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羡君遥见上官青凤缓步走来,黑狐披肩半漂在空中猎猎作响。
首座没坐轿子,心情想来不错,看来大事已定。
董羡君熟知上司的习性,凭她的目力也能瞧见上官青凤眼底暗藏的笑意。
“首座,怎去这么久?陛下有什么旨意?”董羡君上前迎接,献出媚笑。
“自是和陛下深谈国事。”上官青凤甩手将披肩仍给董羡君,里面只穿着裹胸和黑皮短裤。
首座一年四季大多是如此打扮,鲜顾及朝廷礼仪,只在面见陛下时,稍显庄重地披上层黑狐披肩。
此时,上官青凤更显她高大的身材,一条匀长的大腿几乎全裸,腿根直与董羡君腰部平齐。
肩臂不着无寸缕,坦露着蛮腰玉脐,裹胸外堆出雪白半球丰盈挺硕。
足下的鞋除了底子,只有一条侧带,涂红的指甲,脚背,踝骨乃至足跟都一览无余。
上官青凤的着装如此暴露,鬼门外许多狱卒却无一人敢抬眼瞧她,仿佛那胴体是什么可怖的东西。
其实就连董羡君也不敢直视首座太久,只见对方肤色宛如冬日寒月,灰蒙蒙的无有一丝光泽艳色,给人带来一种彻骨的凛意。
“拿着!”董君羡将迭好的黑狐披肩扔给了狱卒,一言不发的随上官青凤来到衙房,将一杯泡好的红雪茶递到卧榻旁。
黄泉狱的基建设在地下,全靠火光照明。
董羡君能清晰看到火焰在上官青凤惨白如纸的面容上跳动,而她的唇却深红似血,同杯里的血红茶一般颜色。
上官青凤横卧着,抿了一口茶,又放到一边,漫不经心道:“你我精心策划的人榜逐鹿已被陛下采纳。”
董羡君为上司捶着小腿,闻言喜笑颜开。
“陛下圣明,想来谢安然很失落喽!”
“女相是个彻头彻底的文人,崇文抑武的政策虽好,但是太柔,不合陛下的心思。”上官青凤嘴角微扬,得意道:“陛下用剑扫平四国,如今便是要用剑扫平武林。”
“首座便是陛下唯一可依仗的宝剑。”董羡君封城一句,转为正题道:“刚刚,苏澈那边传来消息,他已发现霹雳堂有所异动,正欲”
上官青凤打断道:“有苏澈在无需忧虑。还是说说陛下的旨意。”
“是!”
“陛下密令我们放掉死囚楚狂。”
“谁?”董君羡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件事上官青凤并未与她商量。
“那个剑宗的疯子?”
“对,陛下说先让他去搅动风雨。”上官青凤端详着自己修长的指甲,颜色由墨黑过渡到暗红,状若柳叶,是董君羡亲手为她细磨成的。
图样长久未变,此刻不知是厌倦,还是欣赏。
“遵旨。”董君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人榜逐鹿简单来说是让武林各派新一代弟子为争夺名为相互厮杀,由此挑拨各派矛盾。
这楚狂本也是剑宗的核心弟子之一,于三年前叛逃宗门,又去挑衅劫教,杀了劫教万象法王的亲传弟子鸦公子,随后被万象法王捉住押到悬镜司。
原定计策里并没有此人,不知首座放他做什么?
董羡君心存疑虑,思索间来到一间用铁门紧锁的牢房前,冷声道:“开门!”
“是!”一名狱卒用钥匙打开铁锁,另一名狱卒打开牢门,并带上火把,为董羡君照亮。
牢房只有廊道宽窄,长不过三步,单个火把便能照亮整个牢房。
只见在牢房尽头,一个浑身赤裸,肌肤干巴巴的男人被四条铁链锁在墙上。
“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董羡君问道。
“禀监察使,我们每天给他送饭,这家伙总像发疯似的反抗,还打伤了人,所以就绑了他。”狱卒老实地回答。
董羡君轻哼一声,用素手轻掩秀鼻,还是难掩牢房里那令人作呕的臭味。
她蹙起柳眉走到楚狂身边,轻喝道:“还没死吧!”
“啊……好香。”楚狂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几近全白的长发遮住他半张面孔。
“女……人!”
“看来你那东西还没废掉呀!”董羡君的目光向下一扫,讥笑道。
“当啷啷……”铁链被人扯动发出脆响。
董羡君回首看向狱卒:“松开他!”
“大人,他会咬人!”狱卒口气里的恐惧多于不解。
“恩?”董羡君只是斜瞥过去,那狱卒立即连跑带颠的掏出钥匙解锁。
解锁的过程楚狂没有任何异动,可当墙上的四张锁全部解开时,枯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男子却突然挥臂扫中那狱卒的头侧。
狱卒头撞石璧,红白染了一墙。
“女人……”楚狂嘶哑的声音就好像牲畜,人更像饿极的野兽双眼血红,像是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掉,伴随一声嘶吼朝董羡君扑来。
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董君羡屏息将布满钢刺的链剑挥出,正打在楚狂的正脸上。
“啪!”失去理智的野兽被这长鞭似的链剑打回到牢房尽头。
若非董羡君手下留情,眼前的男人早分成两半了。
这一剑下去,楚狂便老实地摊在墙角,上半身血流汩汩。
“莫非真的疯了不成?”董羡君一挥手,便有两个狱卒给楚狂重新戴上手铐脚铐,拖着便走。
将他带去见上官青凤前,董羡君先叫人打两桶黄泉水给他洗澡。
冰凉彻骨的地下水浇在身上,干柴般的身体仍挺得笔直。
洗去外层的污秽,露出惨白肌肤,上面一条自脸上蔓延至腹部的伤口便清晰可见,血淋淋的显然是刚刚链剑留下的。
董羡君暗想:憔悴成这般还没倒下,这家伙的体质异于常人,难怪首座会看上他。
“差不多了,擦干净换上裤子,带去见首座。”董羡君吩咐下人道。
不消片刻,董羡君推开衙房的门,谄笑道:“首座久等了,我把楚狂带来了。”她身后有两名狱卒一左一右把楚狂押了上来。
“哦?”上官青凤从卧榻上坐起,显然很有兴趣。
“这位是悬镜司首座上官大人,你给我跪下!”两个狱卒话到一半,就恶狠狠地用脚去踢楚狂的腿弯。
被枷锁束缚的男人虽有些体力不支,但三四脚下去还能勉强不跪。
“滚出去!”上官青凤平淡道。
“啊?”狱卒先是一愣,随即应道:“是。”
衙房陷入短暂地安静,楚狂抬起头,打量上官青凤,润过水的嗓子稍微清亮一些。
“暴露的女人,嘿嘿!”
“大胆!”董羡君怒喝道,但下一秒她吃惊地发现楚狂竟不知死活地扑向了上官青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