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杭州之夜,依然寒意料峭,室内却是红烛影动,暖意融融。
暗香阁里,涂金缕花薰球悬垂在画梁下,不停的喷芳吐麝。繁丽精致的花纹在明亮的烛光下金辉银烁,袭袭香氲在锦帐绣屏间弥荡萦纡。
窗外,夜风似乎越刮越猛,窗棂在风的侵袭下发出“咯咯”之声。
司马晚晴略推开窗,稀薄的空气夹带着飞舞的雪花倏地扑面而来。
点点冰凉细碎的打在她白皙剔透的脸上,久违的喜悦溜上心头。
虽然在杭州过了近三年,她依然不喜欢这里温吞吞的冬天。
没有凛冽的寒风,没有刺骨的冰水,没有铺天盖地的素色,没有天地间纯一的银装,又怎能算冬天?
今年杭州一冬无雪,只让她更加怀念关外。
没想到元宵刚过,今夜下起雪来。迎面袭来的冷,或许对江南女子来说,是避之不及,唯恐冻坏了,但对司马晚晴来说,却是心之所喜。
她随手披了件湖色的夹衣,推门缓步出去。
漫天雪花,在风中摇曳生姿,随风而舞。
千万个白色小精灵,在空中、树枝间、屋顶上、湖面……
纵情穿越起舞。
更有些飘落在她的发际眉间,仿佛要和她融为一体。
她纤纤素手,轻柔的扬起,手指到处,冰雪精灵们自然的让开一条路。
再一挥手,周围的雪突然都向她手心聚集过来,瞬间团成一个大雪球。
如此这般,不过几下,地上的雪在她内力控制之下,也凝成了雪堆。
把手上的雪球放在雪堆上,手指自然而然的象小时候一样,要在雪球上做出眼睛嘴巴。
手指戳进雪白中,和冰冷相互摩擦,熟悉的感觉让她一呆。
许多年前,这个动作她做过许多次。
只是,那时他在她身边,呵护照顾她。
他总是在她小手冻得红通通时,一把将它拉过、握紧,或者放到自己怀里,用他的体温温暖她。
四散飘舞的雪花环绕在她周围,恍惚间又回到四年前那个浪漫夜晚。
那夜,在他的指挥下,无数个小星星也是这样闪烁舞蹈,在她眼前排成“我”、“爱”、“你”三个晶晶亮亮的字,绚烂美丽得象在梦境。
可世事变幻,非她能料。
就算他们曾经爱得至死不渝,甚至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她仍无法逃避真相。
是他,杀了她的父亲兄长,占据了她家的烈云牧场。
他是司马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就算怎样的深情,怎样的挚爱,她也不得不断然割舍。
段喻寒,这三个字,让她爱得刻骨铭心,也恨得刻骨铭心。无论怎样,她都决心要他付出血的代价。
司马晚晴一念及此,霍的掌势如刀,愤然劈出。
霸道内力卷起的劲风,瞬时改变了周围雪花飘落的方向。
凌空一抓,随意抛去,片片素白,顿时凝聚成团,“砰”的打入一丈外的树中。
雪之轻,质之柔,此刻居然完全嵌进树干中,这情景实在匪夷所思。
“好!”
清越醇厚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她身后多了一个身披大麾的玄衣男子。
他的神态孤傲如鹰,但此刻脱口而出的赞她,嘴角却有一丝笑意。
司马晚晴微微一惊。她自然知道说话的人,正是此地圣武宫主人盛希贤,但深夜他这么无声无息的到来,她不曾料到。
“擎天无上心法配合翻云覆雨手,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的关外司马,武功确实不同凡响。”
盛希贤发自内心的再次赞叹。
她不过二十一岁,但适才那招可谓内功浑厚之极,只怕当今武林同龄人中,无人能出其右。
司马晚晴矜持的一笑,“师兄过奖。”
盛希贤是巴摩克的嫡传弟子,巴摩克又把“飞天羽化”的轻功身法传授给她,论起来,她和他也有同门之谊。
“师妹对昨日的提议,考虑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