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回 母夜叉强逞今世凶 袁玉奴梦诉前生恨(2 / 3)

隔帘花影 清·不提撰人 2507 字 2023-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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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是那少年公子、游侠王孙,拥着十万腰缠、五陵裘马,到那章台折柳,狭邪看花,或是一掷千金、十千一斗,不妨他倾囊解赠缠头,窃粉偷香苟就,谓之荡子淫。

第三是那登徒子,淫不论色,饮不择泉,就是东施、嫫母,黄发历齿的村妇,鸡皮鹤发的老妪,一味包荒,不分老幼,劫夺平人,全忘廉耻,谓之凶荒淫。

就有这三样妒妇来配着他。

第一是情妒:夫妻绸缪,十分爱恋,一夜也分离不得。忽然闻知丈夫有了外遇,或与婢子相通,不免吃醋捻酸,剪发撞额,争个不了。文君的《白头吟》、蕙娘的《回文锦》,妒到堪爱堪怜处,转觉有趣。

第二是色妒:妇人以色事夫,今日丈夫有了美妾,便觉于我冷淡,枕席不欢,风流味短。况我的年渐衰老,众妾的颜色方少,如何比得过他?未免怕丈夫偏宠少艾,恐有以妾夺嫡之嫌,因此争斗,不许娶妾。虽然无后妃包纳小星之德,也是妇人常情。

第三是恶妒:生来一种凶性,一副利嘴,没事的防篱察壁,骂儿打女,摔匙敦碗,指着桑树骂槐树,炒个不住,搜寻丈夫,不许他睁一睁眼看看妇人。还有终身无子,不许娶妾,纵然在外娶妾,有了子女的,还百计捉回,害其性命。或是故意替丈夫娶来,以博贤名,仍旧打死,以致丈夫气愤。这种发髻,多有自缢身亡的。谓之凶妒。

今日金二官人遇的宋夫人,分明是凶妒了。自把软鬏髻戴在头上,却去娶妾,无不葬送杀无罪的良人、有情的女子。

当时金二官人一闻太太到了,好似呆了的,一声不言语,丢了酒杯子,跳下床来,也不管香玉母子,披上衣服,不走前门,却从后门牵出马去,一溜烟走了。香玉只道金二官人出门去迎接,忙忙匀脸穿衣,出房相迎不迭。行至二门外软壁屏风前面,猛然一见,但觉寒毛生遍体,烈火似烧心。你道甚么模样?

戴一顶红绒毳帽,上缀一颗胡珠;穿一双绿线皮靴,斜镶四条蜀棉。紫膛色面皮,乌腾腾眉横杀气;黄虫葛般眼角,高突突面带凶光。耳垂金环两串,项挂数珠一条。河东吼地大狮王,漠北翻天罗刹女。

当下宋夫人看见香玉出门来接,生的千娇百媚,玉软香温,不觉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高声大骂:“好大胆的淫妇、臭蹄子、歪剌骨、引汉精、九尾狐狸,还敢这大模大样,摆的浪浪的来见老娘!你和你那臭忘八,捣的彀了!”走上前,一把揪住青丝细发,叫一群家人妇女:“快将贱人衣服剥了,我慢慢地安排他!”一个个如狼似虎,扯的扯,剥的剥,只落的贴身紫罗袄儿,闹的哭的乱成一块。那卞千户娘子正预备来见,听的女儿一片声叫“皇天救命”,往外跑不迭,撞见正打哩,只得上前硼头撞在地下,遮护他的女儿。宋夫人问道,才知是香玉的母亲,越添恼怒,即取大棍在手,一顿好打。多亏房主人婆来救开,推着走在屋后去了。即时取布衣两件,与香玉换了,扶在马上回宅去了。

孙媒婆正在楼上吃喜酒,两三日不回家,也骗了许多喜钱,见太太到了,唬的钻在床底下,筛糠似乱颤,那敢出头。等的太太上马回去,方才钻出来,一道烟走了。这卞千户娘子怎肯干休,一直赶往孙媒婆家去,拚命要人,哭出门来,母子不能相顾。在旁观看的人,无不嗟叹,说金公子没有主意,坑陷这母子二人。

有诗叹曰:

宝钗重合两无缘,鱼在深潭雁在天。

得意紫鸾空舞镜,传言青鸟怕衔笺。

金盆已覆难收水,玉轸长抛不续弦。

若向靡芜窗下过,遥将红泪洒穷泉。

原来世上恩仇聚散、荣辱祸福,有一定的因果,不是偶然相聚的。这香玉一见宋夫人,便觉有些毛发凛然,十分恐惧,一似前生欠下他的债一般。那夫人见了香玉,一似积世的夙仇,不知气恨从那里来,就是妻妾不相容,也要慢慢的布摆,岂有一见就凌辱到这样的?自有前因在后案不题。

且说宋夫人把香玉扶在马上,蓬头散发,穿着上下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