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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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我和王伟超剥完鱼,另外两个呆逼已搭好灶台,生起了火。

他们漆黑的影子趴在我脚边的鱼下水上,像是无言的催促。

突然王伟超捏起一个鱼尿泡,说:“避孕套。”

我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他。

其时艳阳高照,青空深远,不远处的篝火劈啪作响。

鱼尿泡起初是个圆弧,后来就融入整个蓝天之中,像是太阳脱落的一片鳞甲。

就在此时,不知谁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国庆节下午雨就停了。

第二天一早,扒了几口饭,我带上渔具就出了门。

临走没忘跑到奶奶家摸了养猪场钥匙,以防老天变脸。

在十字口与两个呆逼会合,又等了好一阵,王伟超才到。

自从上次抽烟被捉,王伟超就心有戚戚,再不敢到我家来。

据他说在学校被母亲堵过一次,“狠狠地训了几句”。

出了村,我们就腾起云来驾起雾。

石子儿路松软宜人,我老觉得自己骑行在一块巨大的橡皮上。

太阳在云层后躲猫猫,不时泄出一线光,烤得后背暖哄哄的。

一路景色如洗,透着丝初秋的微凉。

其实也不是如洗,是真的洗了。

往日的冲天白杨叶子都洗黄了,病怏怏的,看得人极其不爽。

王伟超说:“这就叫杨痿。”

众逼大笑。

一上午换了好几个垂钓点,收获也颇丰,但鲫鱼没几条,多是泥鳅。

十点多时,大太阳冒了出来,烤的人受不了。

大家边吃干粮边骂娘。

就这样耗到晌午,肚子没填饱,个个变成了蔫咸菜。

有呆逼就嚷着要回家。

王伟超突然提议就地来个野炊。

萎靡在草丛中的呆逼们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少年时代我们总是痴迷于假扮城里人,好像不如此便不足以体现对大自然的热爱。

小学时有篇作文被我们写了无数次——《记一次野炊》。

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于是在大伙的哀叹声中,我洋洋得意地掏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钥匙。

六月一别,我再没到过养猪场。

当这个巨大的扁平建筑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心跳都加快了少许。

好久才把锁打开,搞得我一度以为拿错了钥匙。

养猪场里却大变样。

从西侧猪圈外到石榴树旁积了两大堆原木,品种各异,粗细不一,草草盖了张塑料油布。

从油布的破损程度看,堆在这儿已有些时日。

原本平整的地面遍布车辙,像是行凶后残留的罪证。

也不知为何,看到这种场面,大家都有些愕然。

有个呆逼甚至说:“这就是赌场吗?”

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两侧房间都上了防盗门窗,唯一没上的一间也换了锁。

还好厨房门用铁丝绑着,费点劲也就弄开了。

在灶台旁的水泥板下我找到了碗筷和调料盒,蒙着层厚厚的灰,像是原始人的遗迹。

压井更甚,简直成了个铁疙瘩。

不过比印象中要干净些,没了蜘蛛网。

打了点河水灌进去,伴着“吱嘎吱嘎”响,涓涓细流终究还是缓缓而出。

周遭的一切无疑令人沮丧。

但当我们大汗淋漓地围拢在火堆旁,愉悦也如同那氤氲的焦香,在年轻的心坎上欢腾而起。

那天我们剥了所有的鲫鱼,大的如巴掌,小的似鱼浮,却总也吃不够。

至今我记得烈日下呆逼们肮脏的脸,青春的笑容锐利得如同晴空中的鸽哨,经久不衰。

烤鱼样子不敢恭维,但味道确实不错。

可惜没有啤酒。

饭毕,抽烟。

我上了个厕所。

难能可贵,竟有半卷卫生纸。

擦屁股时,我发现纸篓旁的《平海晚报》上盖了个戳。

颠来倒去一番,是“西水屯村委会”无疑。

报纸日期是九月初,头版就是俏立船头的长者。

登时我心里一沉。

从厕所出来,院子里空无一人。

我喊了几嗓子,没有回应。

奔出大门外,放眼是一人多高的玉米田,哪有半个人影?

我有些心慌。

转身返回,东西都还在,鲢鱼撞得水桶咚咚响。

正待骂娘,我听到一阵窃笑。

循声望去,正中的房门开了,露出一张傻逼的脸。

他说:“嗨——哈喽。”

我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于是他说:“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