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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屄毛,仔细找的话,还是很多的嘛。

然而我有些心不在焉——或许要归功于这块黏稠、喧嚣而又密不透风的黄油——半场结束就看不下去了。

王伟超一拍大腿:“你不早说,刚进来我就想走了!”

打球馆出来,我们沿着白杨走。

神使鬼差,我突然就提起了陈建军,我说:“你们那个学术委员会也不更新?”

“啥?”

“陈建军还是个副局长。”

“陈建军谁啊,”王伟超咬着冰棍,拍拍肚皮,“哦,建业他哥,这谁鸡巴知道,我们只管换灯泡。”

“日你嘴。”

“尽管来,靠。”

“哎,陈建军老婆你知道不?中院民一庭庭长。”

“服了,你个逼跟陈建军杠上了?”王伟超直瞪眼,但终究是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靠。”

“他那个那个……原配我倒知道,传说死得很惨啊,吊死的还是摔死的,反正脑袋是没了,这个你得听老黄讲,那讲得好,吓得几个逼半夜不敢上厕所。”

王伟超哈哈大笑。

他脂肪上涌着,和头顶的肥太阳交相辉映,我却猛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次见到牛秀琴竟是在剧团办公室,或者确切点讲——母亲的临时卧室。

这个卧室其实是团长办公室的一个隔间,二十多平,也不小。

那是个周末,我原本想玩会儿电脑来着,见母亲不在,就随口叫了一声妈。

然后门就开了。

牛秀琴坐在沙发上,一身清凉——因为首先映入我眼帘的就是闪着肉光的大白腿。

母亲站在门口,露出半个身子,白衬衫,黑色及膝半身裙,脚上是一双白色平跟凉鞋。

“咋了?”她撩撩头发。“没事儿,”我不知该不该进去,于是就扫了牛秀琴一眼,“看你吃饭没。”

“你看林林多孝顺。”

不等母亲回答,牛秀琴就站起身来。

她一手扶着门,另一手拎着皮包甩了甩。

这包啥牌子的我说不好,或许还是爱马仕,但肯定不是上次见到的锁头包。

“你吃了没?”

母亲问我。

当然没有,我像个美国人那样摊了摊手。

“那走吧,”牛秀琴伸个懒腰,“今儿个老姨请客咋样?”

这位老姨穿了件大红色的无袖针织衫,也许是胸部太大,也许是衣服太小,肚脐眼便责无旁贷地露了出来。

我赶紧撇开眼,丢下一句:“那敢情好。”

吃饭路上,母亲没几句话,只是问我出来奶奶知道不。

或许太寂寞,她老人家总是在几个人吃饭这样的小事上大发脾气。

牛秀琴则一个劲地夸这个办公室不错,比她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她们在前,我在后,老实说,俩人身材差别还是挺大的。

腰身在那儿放着,我“亲老姨”明显要肿上一圈儿,包括牛仔热裤边缘不时挤出的肥肉。

当然,她的上围也更雄伟。

然而我“亲老姨”一直在减肥。

听口气,对她来说这怕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了。

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这个有色素,那个毁皮肤,老天在上,直接喝西北风得了。

除了向我和母亲科普,她的话题都放到了我身上,实习啦、女朋友啦——她甚至提到百事三人篮球赛,恭喜我们险些夺冠。

我说你咋知道,她哼一声:“老姨渠道可多着呢。”

这话令我浑身发痒,埋头吃了两只虾都没能缓过来。

母亲似乎没啥胃口,掇了几只虾,吃了几片水果就不再动筷子。

我问她咋了,母亲摇摇头说天太热。

是有点热,这几天室外气温直逼三十九四十,用奶奶的话说,老天爷这是撂挑子不打算干了。

打饭店出来时,牛秀琴夸我长得高,并开玩笑说让我给她写个食谱,“这冬冬都十五六了也不见长个儿,真不知道他缺啥”。

没准儿是缺心眼呢,我笑笑说:“没问题,就凭这顿饭我也得写啊。”

牛秀琴给了我一巴掌:“老姨有那么抠啊?”

我以为会再次见到那辆七代雅阁,但牛秀琴说她没开车,“打的过来的”。

“你们先上去吧,我再逛会儿,给冬冬买几件衣裳。”老姨拿包遮着脸,她实在太失策,出门竟没带遮阳伞。水果食疗白瞎了。

我到家时,奶奶正坐在阳台口编箔子。

长衣长裤,戴着老花镜,半天能穿上一针。

虽已明确告知她我中午不在家吃饭,奶奶还是没个好脸色。

“晌午吃啥好饭?”

“面条。”

“啥面条?”

“就捞面条啊。”

“好吃吧?”

“还行,就是比你做的差了点儿。”我扬了扬手里的食品袋,“我妈给你捎了点儿虾。”

“说白话脸都不红!”

奶奶扬手欲打我,刀刻般的褶子还是以嘴角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还有和平,晌午回来吃饭也不提前说声,恨死个人!”

整个夏天奶奶都在编箔子,陆陆续续搞了五六个。

我真是有个铁打的奶奶,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如此手艺。

“再编俩,”奶奶说,“秀琴家一个,西水屯家一个。”

“这还不够?咱家用得完吗?”

“你小舅家一个吧,老赵家咋不拿俩?”

我哑口无言。据奶奶说,这高粱杆儿是老赵家媳妇从娘家整的,过去没人要的东西现在成了稀罕物。

“见了老赵家媳妇儿让她过来拿,说她几次了净会假客气,还让我亲自送上门啊?”

“人不要就算了,这玩意儿谁稀罕啊。”

“傻小子哎,不要不要,不要人家大老远弄回来专门为你服务呢?”

“那咋办,我给她送过去?”

前段时间蒋婶到过家里一次,说是买鱼,但大晌午的,父亲当然不在家。

于是她对我说:“林林没事儿上家里玩啊。”

搞不好为什么,我并没有去。

大刚听说被劳教了,起码得在二里河筛一年沙。

奶奶骂起人来很厉害,这真进去了,她又替人惋惜起来,说蒋婶一个人拉扯孩子多可怜。

真让人不知说点什么好。

老赵家住七楼。

我掂着俩箔子,打楼梯慢慢往上爬。

其实出了门我就有点后悔,这两层四级楼道整整走了三分钟。

在楼道口,我又踌躇了好一阵。

正打算迎头而上,老赵家门突然响了,然后就开了,接着蒋婶露了个头出来,披头散发。

神使鬼差地,我立马缩回了身子。

再抬眼瞥过去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白背心西装裤皮凉鞋,裤腿挽着,肚子鼓着,头发湿着,脸——白白净净,戳着几抹胡茬,透着股岁月也无从腐蚀的英气。

此人太过熟悉,以至于轰隆一声响,我几乎忘了呼吸。

顷刻间他便朝楼道走来,大步流星。

下意识地,我飞快蹿到了门后。

此刻阳光明亮,父亲的头发散着海飞丝的味道,而我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