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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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坐在沙发上,看她有条不紊地收拾床铺,那饱满灯光下的律动真是老天爷最伟大的创造。

后来母亲拉开柜门,那条Gucci短裙和披肩猛然打脑袋里蹦了出来,没由来地,我一阵心慌意乱。

直到母亲叫我打点水,我才回过神来,她骂我整天呆头呆脑是不是神经衰弱。

我只好笑了笑。

擦把脸,简单拾掇了一下,母亲挎上包说:“走。”

我问去哪儿。

她说:“吃饭。”

是的,母亲还没吃晚饭,“一口水都没喝”。

我抱怨她怎么跟小孩一样,她难得笑笑说:“一路忙到现在,哪儿来的功夫吃饭?”

我问这么急着回来干啥,母亲也不答,走在白雪皑皑的商业街上时她才说:“剧团不用操心啊。”

或许她说得对.但我觉得母亲过于操心了。

经过四天四夜的暴虐,雪已经小了许多,这会儿飘在我们头上,像是羽绒服里跑出来的劣质鸭绒。

母亲问我元旦放几天假,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她问我还上不上学了,我说明天就走呗。

半晌,我吸吸鼻子,又说:“你不回来,我哪儿放心啊。”

难得的甜言蜜语,当它们打嘴里溜出来时,我也是大吃一惊,登时心里怦怦直跳。

而母亲,只是哼了一声。

饭间母亲问起奶奶的情况,我说很好啊。

理所当然,谁也没有提及父亲,多么古怪的默契。

父母之间的事我从没想过问,我没问母亲打算怎么办,没问她准备在外面住多久,甚至任何会让人联想到这件事起因的东两我都会主动屏蔽掉。

漩涡就在那里,而我很可能是它的一部分,哪怕只是条尾巴也足以令人羞愧难当。

母亲叫了个牛犊火锅,吃得人满头大汗。

虽然之前一直在推脱晚饭吃得很饱,一旦操起筷子,那些僵硬扭捏和装模作样便迅速被抛诸脑后。

母亲问我这几天都干啥了。

我笑笑,故作夸张地吸溜吸溜嘴,说啥都干了。

她瞥我一眼,随后便没了言语。

周遭人声鼎沸,水汽袅袅,某种密不透风的油膜将我们紧紧包裹。

好半晌母亲才开口,她只是叫来了服务员,说下面吧。

待服务员离去,母亲终于再次面向我,她让我快点吃,说这大雪天出租车可不好找。

在我埋头苦干时,她突然问:“这几天也没跟陈瑶联系?”

或许是太过突然,我险些给噎住。猛灌几口水,我才能说出话来,我说:“当然联系了!”

母亲努努嘴,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寄印传奇》就响了起来。

这通电话持续了许久,在我左顾右盼几近不耐烦时母亲才回来。

她吩咐我五号早一点起来,说给找了趟去平阳的顺风车。

我能说什么呢,我说好。

再次踏入冰雪世界时,母亲说:“年轻人要有自己的目标,不要老搞些乱七八糟的。”

我瞥过去,她却不看我,只是挽上我胳膊说:“帽子戴上。”

于是我就戴上了帽子。

我环顾周遭,灯红酒绿,天空污浊得像幅褪色的水彩画。

这就是2005年元月四号二十一点十二分的平海。

* * *

雪一直没能化完,于是陆敏和她传说中的未婚夫便打平阳肮脏的雪地里走来。

浓痰般的天空糊在身后,使这对新人的笑容显得愈加灿烂。

准表姐夫个子不高(尽管陆敏穿着平底靴),浓眉小眼,方方正正的,总之一眼看上去,当兵的就该是这么个模样。

唯一的例外是这个西北汉子难得地白净,白净得不像个西北汉子。

关于这一点,后来私下谈起时陈瑶说我这是丑陋的成见,是被陈忠实张艺谋等为代表的现象级傻逼文化带到沟里去了。

她在陕西见的白面书生多了去了。

“起码,”她捏捏我的脸,“比你要强得多。”

好吧。

纳闷的是,就这么个泼妇,到了表姐嘴里竟成了只应天上有的仙女。

她甚至引述张凤棠的话说林林捡了个大宝贝!

“多般配”。

对这些话,除了面红耳赤,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倒是对面的俩人才叫真般配,始终脊梁笔直,正襟危坐,让我恨不得把自己也叠成个方块。

看得出他们很幸福。

男方是个老兵,之前当特种兵时每天负重几十斤,现在到地方上干武警,“那是轻松太多了”。

反倒是表姐说文化局的工作可不轻松,清闲是清闲,但应酬太多。

陈瑶挤眉弄眼地说:“看来是个肥差。”

大家都笑了起来,连沉默寡言的准表姐夫都难得地开了个玩笑,他说:“那可不,以后还有机会演电影呢。”

元旦过后就到了一学期一度的冲刺阶段,划重点,头悬梁,锥刺股。

就这间隙,我还忙里偷闲地见了两次沈艳茹。

倒不是我发神经,而是她托人带话来约我们谈谈录音规划书问题。

第一次是刚到半阳没两天,大波拉我到某城中村的几角旮旯里吃了顿狗肉,酒肉正酣,他告知录音的事有进展了。

我以为可以录音了,不想他命令我第二天往三角楼去一趟。

至于为什么是我,他的理由是上次规划书是我交的。

没有办法,我只好跑了一趟——不过话虽如此,咱也未必多不情愿,倒是大波,牛牛被我拽了去。

他说要因此挂科延误了毕业,他定将捏爆我的蛋。

太残暴了。

沈老师在办公室候着,白毛衣下的曲线生动得近乎完美。

见我们进来,她便直奔主题。

期间,时不时地,她要在手上的白瓷茶杯里抿上一口。

搞不好为什么,那个动作很吸引人,我难免多瞅了两眼。

于是很快,白毛衣问我们要不要也来一杯。

我忙红脸摇头,但还是问她喝的是啥。

“花茶,瞎弄瞎喝。”她笑着说。

“养生茶,美容养颜。”

一直闷声不响的大波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瓮声瓮气的(他老肯定用了鼻腔共鸣)。

老实说,吓我一跳,但也提醒我第一次注意到了沈艳茹的年龄。

是的,从履历看,这位副院长怕是比老贺还要年长,但人看起来比母亲都要年轻。

我不得不想到了一个词:驻颜有方。

谈话很愉快。

沈老师说她虽没听过我们几首歌,但只看歌词就知道我们还是可以的。

可惜这规划书实在谈不上什么“规划”。

所以,她给我们提了好几条建议。

轻松的氛围中,鬼使神差地,我突然问她跳的是啥舞。

“啥子?”杏眼眨了眨,樱桃小嘴轻薄红润,陶瓷茶杯在手中灵活地转了转。

没有半点犹豫,我按着桌角扭臀挺胯,学了下印象中的某个动作。

我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夸张。

白毛衣就笑了起来,小手掩着嘴,茶杯都差点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