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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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那叫bachata,翻译过来就是情人之舞,一种南美双人舞,在国际上不流行,在国内更是小众中的小众,她也是在英国学的,这几年得闲一直在推广这个舞蹈。

当然,碍于国内环境,收效甚微。

“这个舞吧,挺好的,”她说,“有空你们也可以学学呀。”

打三角楼出来大波骂我是不是吃屎了,这么骚。

这个我也不清楚,甚至对此,我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他老。

不过我还是两手捧胸浪笑着颠了颠,就像那里真长着两坨肉。

大波“日”了声就走了。

我问规划书咋办,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让我自己搞定。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从二十来首作品中挑几首精品很轻松,但要挑十一首差不多的,那就难于上青天了。

我们讨论过两次,也没拿出什么好主意,规划书只能一拖再拖。

此种情况下,陈晨便作为一个信使出现了。

这是北国一年里少有的无球可打的日子,那几位老乡我也是许久未见。

那天晚上陈晨直接现身于宿舍门口,和李阙如一道。

我当然很惊讶,甚至有些窘迫,后者或许要归功于暖气中令人忧伤的脚臭味。

他开门见山说节前就能录音,过完年录音室怕还有其他项目,所以——“规划书啥的你们啥时候能搞定?”

想都没想,我说第二天就能搞定。

于是他就替我约了个时间。

日他妈的,真是谢谢他了。

第二天临行前我给白毛衣打电话确认了下,她说:“行,你来吧。”

结果到了三角楼下,一眼我就看到了陈晨。

他穿了身曼联的冬季训练服,两手操兜站在正门前,像个吉祥物。

搞不懂这是过于热心还是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录音呢。

在通往沈艳茹办公室的漫长旅途里,我俩也没说几句话,于是古老的木质地板呻吟得越发夸张。

有那么几次我甚至觉得再这么一脚下去,我们定会在猛然出现的窟窿里应声坠落。

为了避免这种可怕的结果,我试着找了好几次话头。

有一次我问那辆保时捷咋样,他说:“还行啊,你要不要玩玩?”

我赶忙摇头,他说:“真的,不开玩笑。”

起码看起来很真诚,但我真不知说点什么好。

对修改后的规划书沈艳茹还算满意。

不过鉴于她并不熟悉我们的作品,满意不满意的,都是虚的。

这一点她也不否认,她说她不了解我们的音乐,但她了解小样,“小样就是精萃,要猛一点,不要考虑什么多样化复杂化系统化,不要考虑旋律,拿出你们最有特色那部分就够了”。

老实说,受益匪浅啊,哪怕我自诩听过上百张国内外各色小样——这等见识怕是超验的。

后来沈艳茹说:“你俩都是平海的吧?”

她面对我,但谈话对象显然也包括在一旁沙发上埋头抠手机的陈晨。

我不明所以地应了声,愣头愣脑的,而陈晨只是抬头往这边瞥了一眼。

“噢,老乡。”沈老师笑了笑,用四川话说道。

陈晨没吭声,我也不知说点什么好。想了想,我说:“咱们学校平海人挺多的。”

“是吧,咦——”白毛衣抿口茶,猛然单手叉腰挺了挺胸,语调随着起伏的曲线一并上扬,“对了,那个……那个张老师是你妈吧?”

“啊?”

“张凤兰,搞剧团的,凤舞剧团那个?”

只觉玲珑的白色曲线在眼前不断放大,好半晌我才点了点头。

白毛衣馨香扑鼻,笑容可掬。

陈晨又往这边瞥了一眼,旋即注意力就回到了手机上。

这位疑似多动症患者不间断地抖着他的长腿,显得无比怪诞,纳闷的是现在我才发现。

他的中分头更长了,娘们儿一样贴头皮捋在耳后,这样一来那张瘦削的脸便越发显得苍白。

虽然知道不应该,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陈建军,冬日开始变得炎热。

“挺好的,民营剧团,艺术剧团,你妈也是个女中豪杰。”

“你咋知道……咋认识的?”我只能笑。

“该认识自然就认识了,打听得挺细!”

白毛衣手捧茶杯踱了两步,笑笑,“录音这事儿先就这么定啦?有啥子补充的,咱回头再说,毕竟这考试啊,乃当头大敌。”

沈艳茹说的对,每逢此时节,傻逼们个个学得昏天暗地。

我要是老天爷,定会为之日月无光。

令人意外的是,考前一周,母亲来了一次平阳。

也没提前打招呼,她径直打电话来让我喊上陈瑶,一起吃个饭。

在我们夜以继日地与寒冷和崭新的教科书作斗争的过程中,这样的一顿便饭无疑比家电下乡还要温暖人心。

还是那家川菜馆,老贺也在,这倒没多让人吃惊。

但当老贺操着一口沈阳普通话笑眯眯地问我复习得咋样了时,一道阴影还是不免袭来,我甚至没骨气地想,倘若私下单跟老贺套套近乎,没准儿能(否)套点题出来。

当然,想想挂科的李阙如,瞬间一切都变得简单明了起来。

饭间我问母亲干啥来了,她说还是学校那点事儿,戏曲老师没啥大问题.现代艺术老师还差几个,这个师资问题开春前就得搞定,不然秋天正式开学就有的哭了。

顺嘴我就提到了沈艳茹,我说:“俺们学校有个艺术学院的老师认识你,吓我一跳。”

“噢,”母亲抿口橙汁,脸蛋红扑扑的,“就是请人家帮的忙。”

“谁啊?”老贺问。

“咋认识的?”我问。

“上次给你说那个,一个姓沈的副院长,”母亲面向老贺。

在我犹豫着是否该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一遍时,她总算转向了我:“就平阳一个戏曲届的前辈,也是人托人,七拐八绕的。”

“哦。”

“你看办点事儿难不难?”母亲笑着给陈瑶掇了两筷子青菜,“快吃快吃。”

最近母亲脸色不错,我祈祷家里那些破事能够早日过去,就像瓦刀抹平砖缝。

至于母亲有没有搬回去住,我不知道,也没机会问。

当然,说说而己,即便真给我与母亲独处的机会,我也拿不准自己会不会问。

这就是我,这就是我所能找到的与这个世界相处的最好方式。

至于论文项目,前期材料己整理得差不多,老贺就相关专题罗列了十来个选题。

她的意思显而易见:所有参与此项目的人,谁也跑不掉。

元月二十五号,也就是腊月十六那天,为期三日的期末考正式开始。

考完行政法的那个阴沉下午,我到校门口的农行取钱时,竟然碰到了梁致远。

老实说,在这一年的某些时刻我时常会想起这个三千张老牛皮,但就这么陡然相遇,我还真是吓了一跳。

粱致远穿了件藏青色的商务羽绒,和这硬邦邦又黏糊糊的天气一样,看起来颇为臃肿。

因为戴着帽子,我也猜不准他的大背头是否如以往那般一丝不苟。

不过灰条纹围巾下的白色衬领隐约可见,它和黑框眼镜后那双闪亮的眼睛一起告诉我,这人还是梁致远。

冷清清的大学城街道上,两人都愣了下,但还是他先开口了。

他问我还没放假呢,我说快了,他说好久没见了,我说是啊,他问大冷天儿的出来干啥,我实话实说,他指指大学苑,说他来处理点事儿,我了然于胸地点了点头,自己都觉得滑稽。

之后,理所当然,梁总要请我吃饭。

我倒没混饭吃的意思,但还是问他吃啥。

“随便啊,”他说,“你想吃啥?”

“寿司?”说不上为什么,这个词脱口而出,堵都堵不住。

“可以啊,”梁致远笑笑,“你时间要充裕,咱上新区吃。”

老牛皮在阴冷厚重的愁云下依旧充满磁性,我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觉心里黏糊糊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