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夜(1 / 3)

战无双 jerry79 12726 字 2023-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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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起了大片的雪花,苍茫的旷野上除了孤零零的几棵枯树外再无他物,官道上一小队由七八个人组成的商队顶着呼啸的西北风急匆匆的向西而行。

领队的是个身穿灰色棉袄的大胡子老者,他深知若是等雪落地融化再结成冰,地上变得湿滑泥泞再要赶路就困难了,此处到潼关还有数里,若是现在加快速度或许还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到达,否则也只能露宿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老者正要催促同伴走快些,却突然停了下来,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分明感到大地在微微的震动,老者挥了挥手让队伍停下,暂时退到路边的泥地里,转过身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们背后的大路。

不一会,在飘摇的风雪中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随后是两个,三个,然后是无数如幽灵般的骑士从漫天风雪中冲出。

这些士兵全身都罩在黑色的甲胄中,就连所骑的马匹也在前胸和脸部佩了铁甲。

每个骑士的脸上都蒙着黑布,只露出双眼,看不到相貌,但他们身上所发出的有如实质的杀气却让路边之人寒毛倒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一名名骑士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对这些商旅完全视而不见,彷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些人骑术极佳,长长的一队骑兵在纵马疾奔中队形齐整,并排而行的两匹马所差不过半个马头,就连马蹄踏地的声音也是整齐划一丝毫不乱。

就在那老者看的目瞪口呆时,突然一匹全身乌黑四蹄雪白的骏马从他面前飞掠而过,那马上的骑士竟然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翩翩少女,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银色轻甲,露出了下面的绿色鸭绒长袄,一条红色绸子大氅在她身后被风吹得如风帆般兜起,在这完全由黑白二色构成的世界中显得格外乍眼。

当少女从商队边通过时突然转头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彷佛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瞬间在冰天雪地中完全绽放,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和殷红如血的朱唇。

过了好一会,那领队老者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那队彷佛从地府中窜出来的黑甲骑兵早已消失在风雪中不见踪影。

难道是自己白日做梦?

可是雪地上却分明还留着深深的马蹄印记,老者看了看旁边的同伴,发现大家也都是一头雾水,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带领商队向前赶路,只是红袍女子那绝美的容颜却始终在他头脑中挥之不去。

这一队骑兵正是上官虹的黑豹骑,他们自汝州出发后一路日夜兼程,每人两匹马换骑,日行百里,只用了数天就到了潼关,叶青萍虽然骑术稍差,但她跨下战马名为云中墨,是从秦仲手里抢来的千里马,因此丝毫不曾落后。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支由上官虹亲自训练的神秘骑兵,此次出动的黑豹骑虽然只有两百人,却个个武功高强,弓马娴熟,比之叶青萍自吹自擂的那些百战精兵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叶青萍看在眼里,心中十分妒嫉,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也要造就一只这样的精兵。

黑豹骑的领队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背后背着一把七尺长蛇形怪刀,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阴气,让人十分难受,她也是整个队伍中唯一和上官虹说话的人,所有的命令都是经她下达。

叶青萍只知道上官虹叫此人离殷,却不知道是不是真名,青萍几次没话找话和她套近乎,这女子却爱搭不理,还时不时对着青萍背上的那把断刀不怀好意的瞟上几眼。

叶青平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大怒,脸上却还是如往常般笑眯眯的看不出一丝不快,她曾跟上官虹旁敲侧击的打听过此女的来历,可上官虹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多说一个字。

叶青萍无奈只得转而向请教治军之道,这一次上官虹却是有问必答,令她收益颇多。

潼关到到长安不过百余里,朝发夕至,上官虹不敢带兵入城,在城外安营扎寨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带了十名亲随入城面圣去了。

叶青萍由于没有接到面圣的旨意,不能进城,只得和那两百黑豹骑住在城外,她不愿意和这些连话也不会说的木头呆在一起,于是改扮化装成一个寻常农妇,牵了一批劣马,找了个由头离开军营,向着城南秋叶山方向去了。

经过这一年的风风雨雨,叶青萍的眼界见识早已非同以往,深知那瘸子师傅实是有通天之能,远非老徐那种一般的高手可比,心想:“我此次深入险地凶多吉少,若是有那瘸子帮忙,就算兵谏失败,以他一身神功保我离开长安也并非全无可能。”

想到这里,她索性按着记忆向着那斗场所在的山洞一路寻去。

等叶青萍终于找到那山洞时,却发现洞口早已被塌落的巨石堵住无法进入,而当年她和苏茹住过的小院也是人去屋空,院中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腐烂的落叶,屋子里都是蛛网与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叶青萍走到那棵歪脖树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干枯的树皮,发现那根粗大的横枝上一道深沟依然醒目,正是当年她练毒妇刀法时绑绳子的所在。

想起那时被吊在树上像陀螺一样旋转的情景,叶青萍不觉莞尔一笑,心头却是一阵无来由的怅然。

叶青萍仍不死心,又到周围的村子查访一番,一直到寻访到下午日头偏西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找到,不得已也只能踏上了归途。

自安史之乱后长安城中虽然恢复如初,但郊外却是房屋破败,田地荒芜,荒草丛生,再也没有了开元盛世时的繁荣。

古道边枯树昏鸦,一片萧索,叶青萍心情不佳,牵着马儿漫无目的缓缓信步而行,不觉中迷失了方向,也不知走到了何处,正走着,突然闻道一股酒香,叶青萍肚子里咕噜噜的叫了两声,这才想起她今日一路寻访误了时辰,此时还未吃过午饭,于是牵着马儿向不远处发出香味的那座小楼走去。

这是一座二层木楼,修建的十分古朴雅致,门上横着一块匾牌,上书“醉芙蓉”三个大字。

其实这酒楼在长安大大的有名,其名取自贞元年间白居易的诗词“吴娃双舞醉芙蓉”,乃是文人骚客聚集一堂谈文论道的场所。

叶青萍斗大的字识不得一箩筐,哪里知道这些,若不是鼻子灵敏闻到了酒香,光凭店名她连青楼和酒楼的也分不清楚,更别说那些诗词了。

她刚走进院门,店小二便出来相迎,突然见到一个农妇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一时愣住了,竟然忘了招呼。

叶青萍哼了一声,把马交给他,自己径直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她从曹州到汝州一路上抢了上万两银子,如今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一方巨富,见那店小二狗眼看人低,索性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在桌子上,叫了几个最贵的菜肴。

那店小二看见银子,笑的嘴也合不拢,赶紧下去准备,留下叶青萍一个人在楼上出神的望着窗外。

她这时才发现此地风景甚好,窗外一马平川尽收眼底,平原上白雪皑皑,茫茫一片中一条小河蜿蜒流过,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坐在岸边的枯柳下凿冰垂钓,零零星星的几间茅舍中升起渺渺炊烟,衬着远处朦朦胧胧隐约可见的秋叶山,别有一番风景。

只是叶青萍没找到师傅李桓,心中郁郁,也无心观赏风景,一心寻思着若是兵变失败自己该如何脱身的事情。

便在这时,四个青年公子走上楼来,为首一人面如冠玉,眉清目朗,头戴宝蓝色雪帽,身穿青莲绸缎长袍,仪表堂堂,气派十足,隐然便是这些人的领袖。

他们猛然见到窗边最好的位子上竟然坐着一个望着窗外发呆的村姑,不禁吃了一惊,一脸诧异的在叶青萍旁边的桌子坐下。

那几个人刚刚入坐,酒店的老板便从楼下小跑着上来,满面堆笑对着坐在首位的那个大家公子说道:“张公子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到小店?上次公子爷在小店墙上题的那首七绝真乃天下绝句,长安城中的读书人纷纷来小店只为一睹公子的墨迹,今日小的特备了二十年醉八仙,若是公子有什么绝句,还请赏赐……”

“知道了,你快去准备吧,还是照以前的菜肴便是。”

张公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他下去,随后转过脸去和同伴说话,不愿再搭理他。

那同伴说道:“张兄在长安城中才情无双,我这两个朋友久闻你诗书画三绝,今日特来一睹风采,还请张兄不吝赐教。”

谁知那张公子却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国家支离破碎,盗贼横行,民不聊生,我做几首杂诗上不能报国家,下不能救黎民,又有何用?……”

另一个书生出口赞道:“公子心系天下令在下十分佩服,只是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世人为了一点小利早已将圣人教化忘到脑后,可叹,可叹……”他四人一边饮酒吃菜一边大谈治国安邦之策,旁征博引,夸夸其谈,谈到兴起之时,忽而以手顿胸长声哀叹,忽而仰首望天大放豪言,个个牛气冲天,只恨自己怀才不遇,没有机会入阁拜相治理国家。

叶青萍听着他们满口空谈,一口一个圣人教导,心中烦乱,看着邻桌上一道道冷热菜肴相继端了上来,而自己面前除了一壶酒外再无他物,腹中愈加饥饿,暗想:“莫非这店家狗眼看人,只知道讨好那些富家公子,却来欺负我不成?”

这倒是错怪了店家,她所点的几样菜肴都是这里的招牌,制作工艺极为复杂,单说那灌汤鱼便须选用从河中现钓上来的鲜鱼,经过十几道手段制作而成,最少也要半个时辰,而邻桌的酒菜都是订好的,自然上的快些。

叶青萍不知道这些原由,心中怒火上冒,一拍桌子愤然而起,叫来店小二痛骂道:“你这小斯,明明是本姑娘先来的,却为何先给他们上菜,分明是在欺负我出身农家,这饭我不吃了便是。”

说罢扔下酒钱,怒气冲冲地向楼下走去。

她刚走出几步,却听到背后有人笑道:“你们看,此女长的月眉星眸姿色天然,若是生在官宦人家,也必是一个知书达理明艳端庄的大家小姐,只可惜偏偏生在农户,才如此粗陋无礼,古人云: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仓鼠厕鼠之别果然非虚,只是这醉芙蓉何时也成了村妇用饭的地方?”

叶青萍虽然听不懂什么仓鼠厕鼠,却也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猛然转过身,发现在她背后议论的正是那个才情无双的张公子。

她此时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冷笑道:“你们这些人连这天下为何会乱都搞不清楚,却在这里大谈治理天下之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你们看看窗外那些茅舍,里面所住之人跟你们并无二致,他们一生辛勤劳作,供应了你们吃穿,自己却受冻挨饿,若是这些人真的活不下去了,自然要把本属于他们的东西抢回去。就是那个什么圣人饿上三天,恐怕也与你们口中的那些乱民盗贼无异。”

叶青萍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一个书生站起来怒道:“真是一派胡言!若是没有圣人教诲,世人还在茹毛饮血,哪里会穿衣说话?若是人人都读圣人之书,又怎会有这些乱民盗贼?……”他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的同伴拦住,劝道:“李兄,你跟一个农妇争论什么?她又不懂圣人之道,你这岂不是对牛弹琴?”

那人还待再说,却见叶青萍目露凶光,心中一个激灵,不敢多言,直到她转身离去,才气哼哼的一屁股坐下。

其实按叶青萍的脾气,若是此事发生在汝州,她早就手起刀落将几个书生砍了,只是她此次来长安身有要事,不敢惹事生非,只得强行将怒火压下,离开醉芙蓉,辨明了方向,向着城东行去。

那几个书生自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转了一遭,继续饮酒畅谈,那张公子望着叶青萍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疼,不由得脸色苍白。

叶青萍找了一家农户随便买了些食物将肚子填饱,然后一路向东,直到入夜十分才来到了长安城东郊的一座大户人家,这里正是她和上官虹约好的碰头地点。

门口守卫的极为严密,叶青萍对过暗语,又有人拿了她的画像仔细辨认后才放她进去,带着她穿过一层层院子,来到了后花园。

那议事的密室修建在花园中间的池塘地下,入口处却开在一座假山后面,布置得颇为巧妙,如果不是有人带领,一般人绝难发现。

屋子中一共是八个人,上官虹和离殷均在其中,此时上官虹正坐在下手正和一个留着三缕长髯的红脸男子说话,上首的椅子却是空着的。

叶青萍刚要上前,突然发现红脸男子背后的那个中年书生正在冲自己眨眼,待她凝神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那人竟然是斗场中的老徐。

此时他一身文士打扮,头戴方巾,身穿青色长袍,手拿一只玉如意随意玩弄,哪里还有半点年老衰弱的样子。

叶青萍知道此处不是相认的地方,只得憋住一肚子的疑问,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径直走到上官虹背后站定。

不多时密室的门再次打开,又有四个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一张瓜子脸,大眼翘鼻,长的十分柔美,只是眉目间隐隐含着一股俯视众生的傲然与威严,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他身后跟着一男二女,那男子是个五十多岁的道士,却有一对长长的白眉几乎从眼角垂下,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内功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由内及外的境界。

那两个女人都在三十上下,容貌绝美。

穿黄袍的女子一身仙风道骨,脱尘出俗,彷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飘然下凡。

而另一个穿黑袍的女人则面带阴戾之色,长得虽美,却让人敬而远之,倒是和离殷有几分相似。

叶青萍一眼就看出为首的公子是女扮男装,心中不由得一动,又见到她如此排场,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果然,上官虹等人见到她都纷纷站起上前行礼,口称公主殿下。

此女正是这次兵变的发起者,平宁公主李慧。

由于时间紧迫,她一上来就直入主题,说起长安城中的情况,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了皇宫内外的手绘地图,细细讲解。

叶青萍此时才知道他们目前处境不妙,长安城中禁军已经被蔡忠换成了羽林卫,大将军便是他的干儿子余方,听说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

而守卫皇宫的千牛卫总统领就是蔡忠本人,宫门的钥匙也在他身上。

虽然公主在私下里收拢了不少中下级军官,但仓促之间兵变却是极为冒险。

按照平宁公主的计划,由上官虹等人处置宫外的羽林卫,由她亲自带领高手围杀蔡忠,抢夺宫门的钥匙打开宫门,宫外一旦夺得兵权后立即攻打皇宫,拥立太子登基。

听着她细细讲完,众人都是沉默不语,心中飞快的盘算着此举有几分胜算。

过了一会,上官虹突然说道:“那余方有勇无谋,不足为患,只是蔡忠本人老谋深算,更是号称禁宫第一高手,要杀他恐怕不大容易。”

平宁公主点了点头,指着身后三人介绍道:“这位是点苍派掌门贺芸笙老前辈,这为穿黄袍的姑娘是自在天阁剑圣李前辈的首徒柳如烟,还有辰月教大长老陈可儿陈姑娘,有他们三位绝顶高手在此杀那蔡忠如屠猪狗,只是另需一人引他出来才是。”

上官虹说道:“我手下战无双武功高强,足智多谋,又对那蔡忠仇深似海,断然可当此任。”

叶青萍只觉得脑子里翁的一声闷响,这才知道自己被出卖了,只是她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得俯首领命。

接下来便是商量种种细节,在场的这几个人都是城府深重老谋深算之辈,对一个个细节反复推敲演算,直到天快亮了公主不得不马上回宫,这才依依作别分头行动。

而叶青萍则直接扮装成宫女跟着公主进宫,准备刺杀蔡忠,上官虹又从自己的亲兵中挑出七名女子,一起进宫听命。

叶青萍临走时又看了看老徐,他本想向他打听师傅的下落,但转念一想:“也罢,那瘸子好不容易才落得清闲,我此去甚是凶险,拖他下水未免太不仗义。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不信凭我手中的断刀还杀不了那蔡忠。”

想到这里她牙一咬,心一横,再不回头,转身随着公主离去。

柳如烟见她闷闷不乐,心事重重,走过来笑着说道:“战将军年纪轻轻若能杀得那阉人,乃是奇功一件,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叶青萍摇头道:“听说那阉人武功高强,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战场上糊弄寻常兵卒尚可,若是真碰上了高手恐怕凶多吉少,柳姐姐若是看我可怜,我倒是有几个心愿未了……”柳如湮没想到她竟是要留下遗言,笑道:“别胡说,你只不过是去引他过来,又不是真让你去拚命。不知你有没有顺手的兵器?如不嫌弃,我这里有一把宝剑名为斩云,锋利无比,送给将军杀贼。”

说着递过来一把长剑。

叶青萍定睛观瞧,只见那宝剑长六尺,样式古朴,剑一出鞘顿时寒气森森,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剑锋上轻轻一吹,那头发从中断为两段,这果然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剑。

叶青萍得了宝剑,脸上顿时现出了笑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甚为亲密,逗得柳如烟笑个不停。

她得到如此良机怎能放过,一路跟她打听自在天阁和六剑门的消息,跟着公主进宫去了。

夜已深,北风夹杂着雪花肆无忌惮的透过敞开的木门灌进屋里,平宁公主李慧静静的站在门口,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广宁宫的宫门,一言不发,脸上仍是平静如常,看不出一丝变化,可心里却是如着了火般万分焦急。

“殿下,战将军还没回来,可能已经遭了那阉狗的毒手,要不我们杀过去……”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宫女问道。

平宁公主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上官虹推荐的人没那么容易就死,不要急,再等等。”

话音未落,却见叶青萍跌跌撞撞的从门口跑了进来,一头长发散乱的披在脑后,满脸血污,身上的黑衣早已化成一条条碎布,连身体的关键之处也无法遮住,大片雪白的肌肤上留有数道纵横交错的可怖伤痕,显得狼狈之极。

青萍一进院子立即就地横滚,躲到了院墙边的黑影里,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碰得一声闷响,她原来站立之处的积雪四散纷飞,雪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彷佛是由一把钢刀斩出,若是她刚才躲闪得稍慢这一下便已丢了性命。

“解牛刀?这世上难道真有如此神功?”

点苍掌门贺芸笙面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曾听闻这解牛刀法完全由内力催动,无形无质,收发转折全凭内力运使,来无影去无踪,绝难抵御。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殿下,你深夜请老奴至此,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话音未落,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从风雪中走出,正是蔡忠。

平宁公主虽然不懂武功,可看了看手下三大高手苍白的脸色,已猜到今日恐怕胜少败多,但她从小性子刚毅,越是遇到强敌斗志越是旺盛,面对这个在朝中一手遮天武功通天的大太监没有丝毫胆怯,柳眉倒竖,怒骂道:“你这奸贼把持朝政,蒙骗父皇,杀忠臣,乱朝纲,祸天下,将我大唐万里河山搅得乌烟瘴气。今日我便要替父皇重整朝纲,替那些被你害死的忠贤,替那些黎民百姓讨个公道。来人,把这狗奴才给我拿下。”

她话未说完,柳、陈、贺三人已经成品字形将蔡忠围在中间,只是他三人如石雕般凝立在风雪中,全神戒备,却无一人率先动手。

蔡忠对围住自己的三人视而不见,只是凝视着平宁公主冷笑道:“平宁,你调上官虹入长安作为外援,抢夺御林军兵权,又在宫中调集高手围杀我,妄图率兵攻打皇宫,力保太子登基,很好,很好!只不过你未免也太急了些,你以为就凭上官虹那两百轻骑也能成事?就凭这三个窝囊废也能杀得了我?不过也好,你们这几只老鼠能自投罗网,也省得我费力气到处寻找……”

他话才说到一半,却突然将目光转向躲在角落里的叶青萍,死死盯着那把缓缓出鞘的断刀,恶狠狠的说道:“好啊!连魔刀也出世了,原来你是那老不死的弟子,当年他用此刀连斩我大唐十一员上将,杀入军中,三千龙虎卫竟不能挡。老天有眼,如今终可报此一箭之仇。”

蔡忠突然仰天大笑:“区区几个跳梁小丑也敢出来逞强,这世上除了剑圣李摩醯还有谁能奈我何?”

他深吸一口气,内力凝聚,忽然一脚重重踏在地上。

砰的一声,一道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散了开去,波纹所过之处积雪纷纷飞起,转眼间在他身周三丈之内清出了一块平地,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着数十根寸许长钢钉,钉尖上闪着幽幽蓝光,显然涂了剧毒。

“这种下三烂的伎俩又能伤得了谁?”

蔡忠突然左掌一立,右掌呼的拍出,竟然攻向了离他最远的平宁公主。

贺芸笙没想到他隔着七八丈远就敢出手,大惊之下急忙身形闪动,抢到公主面前,双掌一封,急催内力,要硬接他这开山破石的一掌。

蔡忠来到他身前时突然右掌一缩,一直横在胸前的左掌却猛然从右臂下穿出,原来他那气势如虹的一掌竟然是虚招,所有的内力都凝聚在左掌之上,如狂涛骇浪般攻了过去。

双掌相交,一触即分,竟没发出半点声响,贺芸笙闷哼一声,脸上紫气大盛,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却见他脚下的青石路上留下了一对半寸深的脚印。

蔡忠没想到对手居然能接下他全力一掌,咦了一声,举手回削,一剂解牛刀逼退了陈可儿的偷袭,同时沉肩侧身避开了柳如烟当空斩来的一剑,他刚要反击,却突然听到背后风声劲疾,急忙向前冲出闪开了斩向他小腿的断刀,正要出手找那个偷袭之人算账,却发现柳、陈、贺三人已经一起攻上,再不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

风雪中,几个人影你来我往,身形变幻,斗到酣处时已经分不清彼此,只能见到黄、黑、蓝三道华光围住一道灰影盘旋飞舞,飘来忽去,杀得难分难解。

几人都知道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搏杀,因此下手绝不留情,招招夺命,均是贴身肉搏,凶险之极。

蔡忠虽然武功卓绝,无奈对方三人配合的极为默契,由贺芸笙从正面挡下他的大部分攻击,而另外两女则只攻不守,剑上的威力顿时增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