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店大欺客,原来真是如此?”杨宜知翘着二郎腿作威作福道:“就这么打发贵客,当老子是路边要饭的乞儿不成?你们聚春园当真横得可以!”
掌柜暗骂一句:“他娘的到底是谁横得可以?”眼见杨宜知敲诈勒索之意都写在了脸上,正想着办法好打发走这位恶客,忽见一人一身黑衣分开人群朝杨宜知走来。
掌柜眉头微跳不明何意,来人面色不善,他索性不言不语静观其变。
“给老子站住!”杨宜知伸手一指来人鼻子骂道:“不开眼的狗东西!逞能耐出头么?”
黑衣男子亦露出狞笑道:“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他出手如风,招式极其简单有效。
杨宜知的护卫武功不弱,居然三招两式间便被打倒在地。
杨宜知错愕间匆忙出手,双掌刚出便被黑衣男子顺势拧住胳膊,被按倒在地。
黑衣男子斥道:“大清早地就敢当街胡作非为,谁给你的胆子?”
杨宜知被扭得肩颈剧痛,冷汗涔涔,暗道这人武功未必有多厉害,只是招招俱是杀手,也不知什么来路!
大师兄安排的援兵呢?
以祝家的能耐当不致如此!
当下也无选择,死扛着嘴上不服输道:“有胆的留下名姓,老子定当厚报!”
祝雅瞳微眯着双目,柔荑在肩头掸灰尘般弹了弹,制止祝家人的救援。
闪烁的目光思量中若有所悟!
“砰!”黑衣人提起只酒瓶在杨宜知头上砸个粉碎,大汉的额角上瞬间便是鲜血横流。
杨宜知头晕目眩,犹自骂骂咧咧不停,黑衣人也不与他争执,一把提住他后心施施然离去。
祝雅瞳亦在人群中悄然离去,远远望见杨正初现身成都城,情知杨宜知无碍,便又巡视了一圈才返回吴府。
“你怎么没出手啊?这一顿打算是白挨了。”吴征晃了晃头哀叹道,心里的憋屈也不用提了。
“你若是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就明白人家为何不出手了。”祝雅瞳暗暗心疼。
杨正初年轻时有个混号叫杨开瓢,不想到了这把年纪依然火爆如斯,哼,砸了自己几下就能扯平么?
改日里定要他加倍奉还!
吴征罕有吃瘪,那皱眉不爽的样子又让她忍俊不禁。
“咦?什么身份这般神神秘秘的?”吴征大奇,以祝雅瞳的性子与身份,答应下来的事情自会想方设法办好,按兵不动定然有她的理由。
“你猜不出来的,坐下慢慢说。”祝雅瞳拨开吴征顶门头发注目凝视,柔声道:“没伤着吧?”
“没事,这还伤不着我。”满鼻荷香沁人心脾,视线里美妇胸前那抹惊心动魄的弯弧既大又圆,随着喷香微甜的呼吸如两只肥兔儿般兢兢颤动。
吴征感动中又颇多不自在,只觉过分亲昵了些。
祝雅瞳确认了无妨才在吴征对面坐下道:“本来要救你师弟的,不过这个人我还真不方便出手。”她眼珠一转,秀眉微蹙沉吟道:“这人唤作袁世昌,秦国乐县人,在长安城住了怕不有十来年,其间不时和我家还有生意往来。原本平常我也注意不到他,不过燕秦交战前,两国京师均来了场暗杀。哪,这位袁世昌自此之后便不见踪影。你说说,他会是什么人?”
“什么?”吴征吃了一惊,当年出使长安城初次拜访祝府前夜,霍永宁曾在密室中交予他特殊任务,正是沿路留下记刻,尝试召集长安城中幸存的暗卫。
事后自祝家返回时他也知车底下躲着一人,可他不想去管,更不敢去管。
莫非当时带回来的便是这位袁世昌?
“你也猜到了吧?若真是咱们猜测的那样,这位可算是劳苦功高,我就不方便出手了。”祝雅瞳手托香腮思量道:“我好奇的是,这人不肯说他现下到底是什么身份?今日真是路过呢,还是别有所图?”
“所以就干脆错进错出,让杨正初把人抓了回来再说?”袁世昌的身份并未公开,杨宜知肆意谩骂他也不曾多还口,大秦暗卫的身份更是说不得。
事情既然闹不明白,装个傻把人先带回来也是最好的办法。
“看来得去霍大人处一趟了。”据吴征所知,大秦暗卫已是交给霍永宁全权负责重整,袁世昌与杨宜知为难究竟是个人一时所为,还是霍永宁的意思,还是需要探明的。
“找他岂不是暴露了?我还不想让人知晓祝家的这些事情,装傻最好,霍大人迟早要找上门来。”祝雅瞳一撇嘴角。
“不想让人知道?唉,看来我不是人了呀!”吴征摊了摊手,哈哈大笑。
次日吴征起了个大早,待天光大亮便望皇城行去。
此时此刻朝会已开,午门外冷冷清清,吴征自不是去参加朝会,而是又入了后宫。
亮了蟠龙金牌,先去掖庭里等候赵立春。
皇上的朝会,这位内庭新贵也是有差事在身,需得侍奉在大殿之外。
文毅倒台,男人之间的事情里青城一系自是大受影响,可还有一位几乎为世人所遗忘者也是如此。
吴征每每猜测天泽宫里那位凄艳丽人的心思,想来想去,总觉得她不愿离开冷宫唯一的理由与依仗或许只有文毅这个所谓的义父。
如今文家覆灭,或许她也彻底死了心吧?
义父?
那算的是个什么东西!
吴征对付文毅之时甚至毫不担心会牵连到玉茏烟。
一来自从玉茏烟被贬至天泽宫之后,文毅避之唯恐不及,早与她断了联系;
二来既然引得圣上龙体大病一场都未曾送掉性命,现下自然也不会有事。
一念至此,吴征虽不明秦皇的心意,也知他定然极为喜爱玉茏烟,否则换了旁人,怕是早已剁碎了喂狗以免不吉利。
而玉茏烟不愿离开皇宫,会不会也是对秦皇余情未了?
吴征心里酸溜溜地一片,大是不爽。
等至过了午间,赵立春才急吼吼地赶了回来,见了吴征喜上眉梢,一把握住他手臂挤眉弄眼道:“好兄弟,当真了不得!”
他说的自是文毅倒台一事,此案由北城府衙烧起第一把火谁人不知?
传到赵立春耳中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对吴征佩服的同时,巴结之心更浓了许多。
吴征微微一笑道:“哪有什么了不得,怎比得春公公日夜圣上操劳,劳苦功高。”
他挤眉弄眼,赵立春深明其意,急忙引了吴征到静室里坐下。
与吴征见面不多,但每一回总有大大的惊奇,不想月前一晤,回头吴征又搞出了大场面,将天子宠臣掀翻马下。
赵立春心脏砰砰直跳状若擂鼓,不知这一回吴征又要做什么!
“赵兄,我就不说闲话了。”吴征将备好的厚礼摆下,问道:“近来小弟事务繁忙许久未曾入宫,不知那位近来如何?”
吴征指着天泽宫方向,赵立春心领神会道:“吴兄有过吩咐,小弟怎敢怠慢?
一切均按吴兄的意思办妥。小弟还自作主张,给那位换了个服侍的丫头。”
赵立春比划了个以掌做刀下切的姿势,像是原本服侍玉茏烟的老妈子已被他杀了了事。
宦官大都多疑,赵立春短短时间爬上高位,处事更加小心谨慎。
虽是心狠手辣了些,但那老妈子在天泽宫待得甚久,或许知晓许多隐情,吴征也不喜她终日怠慢玉茏烟,处理了才是保稳之举。
见吴征露出询问的神色,赵立春又道:“新遣去的丫头是罪妇之女,脑子有些问题,傻乎乎的,很多事便让她知晓了也不明白。不过手脚勤快,那位也只需这些,多了不合适。”
“甚好,先谢过赵兄有心了。”吴征沉吟道:“小弟想去一趟那里,不知赵兄能否行个方便?”
赵立春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这个……不瞒兄弟说,那地方不是个好去处。宫里诸位贵人平日里斗得可厉害,那位是什么人兄弟当知晓,对每一位贵人可都是隐忧。宫外头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宫里愣是一个人都不敢提那位,兄弟想想,这里头干系得有多大?”
吴征略一思量心中恍然:赵立春可说是借着自己平步青云,信任度没什么大问题。
若说上一回还有些许犹疑,只因玉茏烟的身份太过敏感。
那么文毅被掀翻之后,这点犹疑也该烟消云散。
如今的推托之意怕是想从自己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早作准备而已。
“小弟去过那里的事情,赵兄没对人说过吧?”吴征语声骤冷,目放精光。
“没有!对着兄弟我敢对天发誓!”赵立春听出不善之意,登时有些惶急,只怕吴征有所误会。
“那也不必!”吴征按住他欲发誓的手臂,以若有若无的声音道:“此事就如赵兄上回所言,你做过即忘,全然不知。一回是一回,下一回小弟再来问起,赵兄也只说下回,不知今日之事,切记,切记!”
赵立春哽了哽喉咙,这是干翻了文毅还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