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感交集,心中一阵难受。
收拾好了残局,祝雅瞳闭门不出,连例行对顾盼的指点都免了。
吴征无从劝慰,只能让冷月玦在院门口守着。
回了自己的小院,陆菲嫣正在等候,吴征摇头叹气道:“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乱世之中什么意外都会发生,真没想到索雨珊会这么决绝。”陆菲嫣靠在吴征胸前宽慰道:“贼党现下已是走投无路,三国会盟一订更是瓮中之鳖,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不好说啊。走投无路才显树大根深,不但混进了朝中,连天阴门里都有贼党的内应,简直难以想象。我都在害怕,咱们昆仑派里有没有……我最怕的是,贼党看似节节败退,可是败得也太容易了点,藏得最深的忧无患不知道在筹谋着什么。若是让他赢了那么一次……别摔得万劫不复才是。”吴征忽然对祝雅瞳的忧虑感同身受。
无知者无畏,秘密被挖掘得越多,越加觉得恐怖。
“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把眼前的事情先办好再说。”吴征的推断论据十足无法反驳,陆菲嫣只能柔声安慰他定下神来。
“嗯。三国会盟现下看来的确是件好事!不如此不足以根除贼党,只希望贼首按捺不住暴露出来。”
两人偎依温存了好一阵,陆菲嫣在吴征胸口腻了片刻,才催促他道:“快去雁儿那里。去得晚了说不定她又要来怨我不放你走。”
今夜悄悄溜去韩府过夜,是与韩归雁的幽会之期。
吴征郁闷的心情略有好转,哈哈笑道:“好,让娘子独守空闺,为夫先致个歉。”
“去吧去吧,还在这里羞人干什么。”陆菲嫣双颊绯红地挥手赶人,即使两人恩爱再久再多,她仍和初时一样害羞,一样听见为夫二字就羞不可抑。
吴征转入韩府后院小巷轻轻叩响了房门,春雨早就打发走了仆人,悄悄放了吴征进府。
小侍女两颊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双目仍贼溜溜地偷看不停,暗中窃笑。
“小姐回来没?”吴征皱着眉头问道。
韩归雁似乎受自己的影响颇多,加上掌兵时本就有的“爱兵如子”观念,对侍女不免就放纵许多。
这丫头有点没大没小的放肆,对着未来姑爷完全不怕,吴征初来时警告了几回无效,也只好由得她去。
“还没呢。这几夜都回来得晚。”春雨提着灯笼将吴征领到房间,又窃笑着道:“吴大人还请稍候,婢子告退。”
吴征来时天色已晚,又候了一个时辰韩归雁踏月方归。
好容易摆着架子挨到了后院,才兴冲冲地撒腿飞奔直入小院。
吴征等在天井里,看她嘴角含笑,一双长腿有力地蹬踢交错,实在爱煞!
可惜这世上没有热裤,那种极致的显露与恰到好处的遮掩若能穿在韩归雁身上,才最显这一双长腿的美丽性感!
顾不得叹息遗憾,吴征一个猫腰虎扑,抱着纤美的膝弯将美人抱起,脸庞恰巧埋入她的一双硕乳中央,浅尝深嗅。
“咯咯咯……咦,你怎么了?”几在一瞬间韩归雁就发现吴征的异常,双手从粉拳擂肩变作柔情一抱。
“发生了好多好多事,索雨珊认了全部的罪,坐化了!”埋首两座饱满山峰之间,久久不愿抬头的吴征闷声道。
“你别着急,慢慢与我说。”天阴门这等门派里都出了暗香零落贼党,韩归雁深感事态严重,一时也顾不得春心萌动。
“此前曾猜测忧无患隐身朝中,也猜测几位重臣颇有嫌疑,尤其是霍中书与迭云鹤,现下看来都可排除了,莽梧山那里来了最新的消息…………祝家主那边压力巨大,总是怀疑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朝她罩过来……索雨珊大包大揽要一力承担,说完就坐化了,遗体火葬后留下舍利子……”吴征沉重地说完,唯独把祝雅瞳的不臣之心隐去不敢说。
“三国会盟势在必行了啊。”韩归雁也是胸口里闷得慌。
“嗯,我已经请屠公公帮忙,这一回咱们亲近的人都要去,包括瞿姐姐。若是分散了我生怕会出事!”暗香零落给予吴征最大的压力就在此处,身边的女子太多,无论哪一个失了手都是彻骨之痛。
“当然要聚在一起最好!去了凉州倒不用再担心什么了,我们有兵有将有高手,忧无患若现身管教他有来无回。”韩归雁一捏粉拳,意气风发!
“不错!”
真到了凉州,以雁儿的用兵之能,外加祝雅瞳陆菲嫣等高手在,暗香零落贼党还真不足为惧!
即使会盟时有什么变故,韩归雁带去的精兵也是最大的依仗,甚至祝雅瞳所面临的危机自己也能帮得上忙。
战场对决,这世间能与怀中美人摆开阵势一战的绝不会太多。
何况她还精擅守御,凉州更是师尊奚半楼的地盘,策应全然不成问题。
吴征心中一畅,感叹道:“幸亏有你们在!”
“你这是关心则乱,明明我们占优,为何这样抑郁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知道,我心里总是很不安。可能像你说的一样,关心则乱。”
“现下安心些没?人家累了……”
“我帮你沐浴净身……”
韩归雁心尖一跳,其中的温柔旖旎之处令人脸酣眼热。
会盟之约摆上了朝堂的议事日程,进展很快,来年开春三月于凉州的三国会盟已是板上钉钉。
屠冲已事先透露了许多消息,除了庞颂德年事已高不宜远行之外,霍永宁领衔,吴征,韩归雁等上一回出使过长安的悉数都在使臣名单中,只等圣旨颁下。
听屠冲说,吴征上一回出使表现亮眼,还与能充当燕秦两国之间润滑剂的祝雅瞳十分相熟,这一回十有八九要接替庞颂德的位置担任副使。
既要身负重责,吴征也不客气地提出一连串要求,随行人员务必带足。
转眼过去了十余日,锦兰庄彻底腾了出来,祝家也有条不紊地逐步搬迁入主。
蒋安和将与祝雅瞳合作开展农桑一事上奏,还得了秦皇好一番嘉奖勉励。
一切准备停当,入夜时分打开密道,由陆菲嫣与冷月玦看守洞口,祝雅瞳与吴征一同进入密道中。
上一回进入时匆匆忙忙,这一回则备足了火把。
只见长长的甬道尘污深重,墙面亦有斑驳脱落。
借着火光,吴征搓了一把土黄色的墙面,心中一跳道:“这是……”忙举头四望,只见整条地道全是以相同的材质打造,土黄色的黏土加固了四面。
“你还懂这些?”祝雅瞳讶异问道。
地道的打造并非易事,若无相应的地质结构,就算打挖完了难免不够坚固,时间长了容易垮塌。
地宫若由临僖宗主持挖掘少说也是两百来年,至今安然无恙显然用了特殊的方法。
“恰巧听说过。”吴征摩挲着墙面,越发确信道:“这里四面都是黄土,当是加固用的,里头说不定还有花岗岩支撑。这种黄土用沙子与黏土混以滚煮糯米而出的浓汁搅拌,干透了以后用以打造堡垒寨栅都十分坚固。难怪地道这么久了还没坍塌。”
“你可真是博学多才。”祝雅瞳运力挥掌朝着墙面一击!
她内功深厚足以开碑裂石,这运足内力的一掌下去震得土灰飞扬,在墙上也只留下半个掌缘不到的浅浅掌印,不由咋舌道:“这泥土够硬的,比岩石也不多让。”
“好厉害!”吴征喃喃赞了一句,不知是称赞祝雅瞳还是临僖宗。
“进去看看。浮流云上回逃了不知道又回来过没有,我先过去,你稍待会儿。”
祝雅瞳深吸了口气,取出黄珠戴在额心缓缓踏步前行,一步一顿,每一下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足印。
她前行时左右打量,如今灯火辉煌,嵌在墙面的机关清晰可见。
只见各处孔洞错落有致,布置得十分巧妙全无死角,上一回冒险追击,若不是自己身负绝顶武功不免要着了道儿,可其中几次险而又险地避开致命的绝杀也是心知肚明。
踏了几个来回,祝雅瞳又返回吴征身边抽出“鎏虹”宝剑道:“顺着我的足印走,若有变故不要乱动听我的号令,我跟着你。”
吴征可没有她的本事,若是误触了机关未必躲得过去,于是老老实实依言前行,提心吊胆中有惊无险地渡过这一条长长甬道,两人均舒了口长气。
过了转角火光照不过来,光线昏暗。
祝雅瞳先确定了地宫里无人,才又返回多取了火把点燃,把地宫照的通亮。
救了浮流云一命的石门落下之后也积了灰土,看来再未打开过。
石门大得惊人,想要推开非人力所能为,机关应在门外,要搞清楚非得找准了位置从地面再挖下,现下先不去管它。
火光照耀下,半人高的玉石门板里六块宝石不规则地摆放着,闪着诡异的红光。
吴征凑近了打量,只见一道道沟槽下显是安装了机簧,红宝石刻在沟槽里移动。
沟槽横竖各有四道组成一个十六宫格,其中十个格子里刻画了字符,麻麻乱乱。
吴征定睛看了片刻全然看不清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画了什么,还觉心浮气躁,头晕目眩,当即甩了甩头不敢再看。
“这里有迷惑人心的法门,你别盯着看。”祝雅瞳见吴征脸色发白忙出声提醒道:“略略了解一下即可,这里我要用[离幻魔瞳]才看得清。”
“恩。”吴征定了定神仍觉不适,抹了把额头冷汗,站远了观其全局,只见六颗红宝石面上也有刻画,耸了耸肩无奈道:“我是不成啦,还是你来。”
“嗯,你帮我守着,我也没多少信心。”
不是示弱,而是想起神秘而可怕的临僖宗,两人都不由心中砰砰直跳——一个有本事流毒世间两百年的人,留下的秘密该是多么惊天动地!
祝雅瞳盘膝坐定,垂头手捏法诀调息良久,才抬起头来陡然睁眼。
吴征不敢接触[离幻魔瞳],更不敢打扰她。
站在她身后望去,也依稀觉得两道目光有若实质缓缓延伸,轻触玉石门板。
时间与空气均似在一瞬间凝固,不过片刻时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直到祝雅瞳豁然起身,双掌连挥风声赫赫,吴征才惊醒过来。
那片刻坠落深渊般的失神,不知是十二品高手施展秘法极招,还是这片诡异的玉石门板散发出无穷的魔力所致。
吴征汗如雨下,当即坐倒闭目潜运内力相抗。
祝雅瞳同样汗透重衣,内力到处,身周蒸起腾腾白气。
她面容凝肃,又有一丝难熬的痛苦,长发无风自动猎猎飞舞,身上的衣衫却又沉浸如水,显是一身功力全数凝聚于双眸。
双掌反反复复掐握着繁复又各不相同的法诀,几将功力提升到极限!
美妇碎步向玉石门板靠近,又左右游移,间或退上几步。
一团乱麻的字迹在魔瞳中渐渐变得清晰,正当凝聚成笔画时陡然又变得纷乱无序。
美妇深吸一口气低喝一声,圆睁杏眼,双目瞳孔几乎凝成一点针尖,才艰难地提起宝剑,以剑尖在地下刻画。
几字写完,瞳孔忽又像墨迹滴落水中一般扩散,几乎温润了整只眼眸,足下亦不停地变换方位,忽左忽右,忽近忽远……
吴征全力运功护住丹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祝雅瞳哇地一声,竟是吐出一大口鲜血!
吴征大吃一惊慌忙收功起身,只见祝雅瞳盘膝坐倒,面如金纸,螓首无力地耷拉着。
遭逢变故,吴征迅速冷静下来。
临僖宗留下的石刻太过诡秘,以祝雅瞳的坚韧一定是运功过度而脱力,且凝聚离幻魔瞳,肝经与胃经带了伤。
“我来助你运功,你别怕。”吴征柔声问道,只觉此刻的美妇虽拥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却柔弱得令人心疼。
“嗯,你帮我。”祝雅瞳声如蚊呐,脸上却有满足的微笑,对吴征全不设防。
能说能笑真是现下最大的好事,吴征心头大定。
此前因《玄元两仪功》之故,祝雅瞳定时都要与吴征练武测试内力的运行。
两人之间对彼此的武功都有所了解,吴征按着她背心将内力透入,道理诀内功顺着经脉蜗行,迎着祝雅瞳的内力慢慢融入。
那一缕虽虚弱却仍雄浑沉厚的内力清凉无比,像一只小手与吴征的内力对握,吴征竟觉两人之间似有心灵感应,灵魂相连。
祝雅瞳虽强,道理诀却神奇,吴征对人体的了解更是远远超越这个时代。
运功良久,祝雅瞳面色转红,娇弱的身躯正迅速恢复力道。
再过了一炷香时分,两人同时收功。
内伤初愈,祝雅瞳舒展下筋骨,仿佛一场云雨之后的娇弱不堪又恢复了力气,异常地慵懒娇憨。
“我没事,用力过度罢了,休养个两日就好了。”祝雅瞳撑起身躯甩手踢腿,自查无大碍才觉有异,啊哟一声娇斥道:“转过去!”
地道里的温度远比外头高,火把的热度又经久不散,两人早早脱了皮裘。
祝雅瞳一身大汗淋漓,娇躯饱滋香露几乎一把都能掐出水来,早将里外两层衣物全润得透了,像是衣衫刚从水里捞起就直接穿在身上。
再好的高手裁缝量身定制的衣物,又怎比现下的更为贴身?
那娇躯的婀娜多姿,被绛紫色的贴身里衣遮去的饱满圆隆,湿漉漉披散下的长发,犹如清波芙蓉,让吴征再也移不开目光!
一声断喝将他从发愣中惊醒过来,吴征赶忙回身,欲要为自己辩驳两句居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最终无奈道:“你太好看了。我……我抵不住……”
“哼,你就那张嘴最会说话。”祝雅瞳并未动怒,只警告道:“不准动歪心思,否则……打你!”
警告之言太过暧昧,两人均觉尴尬。
待祝雅瞳披好外袍,两人赶忙去看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刻画下的字迹。
吴征尚未从刚才的惊艳一幕里回过神来,视线所及又让他惊得呆了!
“是猜谜语么?叫你来是对了的。”
祝雅瞳茫然不解的询问声中,吴征一溜折返跑取来一支火把,像是唯恐看花了眼一样在字迹旁揉着眼睛,反复打量。
“马兜铃,朱砂,雄黄,麻黄,柴胡,石菖蒲,独活,红娘子,火麻仁,附子。这些全是药材呀,什么意思?”祝雅瞳所念的正是在宫格中以诡异的迷惑法门刻画的字迹,这些已让震得吴征头皮发麻。
正因其中的雄黄,麻黄,柴胡,附子几味药物是当年坑死杨修明之时,玉茏烟为他制作的毒药里用到的材料。
“这几个又是什么东西?”六块红宝石上的符号也被祝雅瞳依样画葫芦地描了下来,依位摆好,吴征见了真是天雷轰顶,口干舌燥。
祝雅瞳全力运功于目,以至于握剑的手都不够稳定,符号更是她见所未见,全然不识,刻画起来难免十分别扭,并不工整。
可落在吴征眼里却再也熟悉不过,分明是和他一样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阿拉伯数字“1,2,3,4,5,6!”
他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敢吭,唯恐心中最大,也是必不能说的秘密透露出半点,但脸上的震惊全数落在祝雅瞳眼里。
“猜谜我就不会了,你好像看出了什么?”
“好像……我得去宫中一趟了。”吴征死命让自己平静下来,摩挲着十味药材的字迹道:“这里有四种我杀杨修明时,玉妃用来制作了毒药,效果显著,我才能一击即中!”
“…………那这些呢?”祝雅瞳对吴征的推断不置可否,她并未接触过玉妃,仅对吴征现下判断与玉妃有关觉得不以为然,最多有点好奇而已。
而那几个神秘的数字显然更让她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