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施恩岂忘 浊酒清茶(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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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就是如此,给你一颗糖豆,又会给你一个巴掌,让你左右为难。

你想躲开巴掌,就会打翻糖豆!

彼此联系,无法分割。

酸,咸,清澈三种香味很快在瓦锅里四散而溢。

吴征收拾好心绪,再确认了一遍味道下了火,又整治好几样菜肴,逐一端入营帐。

虽已过了年仍是天寒地冻,装在瓦锅里热气腾腾的笋子焖肉足以让每个人胃口大开,光是那股香味就让人受不了。

加上已摆在餐桌上的几碟凉菜,热辣喷香的几样水煮,嫩绿爽口的野菜,营地里能大快朵颐一顿可是废了吴征极多的心思。

“哟,吴侍郎今日可勤快,亲自下厨不说,还亲手端了上来!”

祝雅瞳调笑两句,吴征撇了撇嘴笑着回道:“不想让旁人来打扰,接下来又难得再有清闲,索性伺候你们一顿。盼儿先来。”

“嘻嘻,来了来了,等了好久肚子都叫唤起来了。笋子多,肉有一块就好,劳烦大师兄。”顾盼笑颜如花地递过碟子,还像幼时一样顺从地低下螓首让吴征在发顶抚了一抚。

小姑娘长大了着急容貌,生怕多吃点肉会长胖。

“盼儿都长大了,可我的承诺遥遥无期……”吴征心中苦笑,忍不住又在顾盼的小鼻子上捏了一记……

“柳前辈,都是您喜欢的菜肴,酸辣土豆丝,鱼香肉丝,多承照料,请慢用……”

“姜前辈,这里有专门准备的素食,今日用的也都是素油,您慢用……”

“倪前辈,麻婆豆腐,水煮鱼,粉蒸排骨,宫保鸡丁,日常看你用这几样菜色最多,请慢用……”

吴征细心地一份份分发下去,柳寄芙频频点头,姜如露双手合十,低声念了篇《地藏菩萨本愿经》,为吴征消业祈福。

倪妙筠与吴征自赏画之后再无交集对话,见状也不由一怔,露出个开心与感激的笑容道:“谢谢,有心了。”

“应该的。”吴征躬身回礼。

“吴贤侄,有件小事一直想问问。”柳寄芙夹着片笋子含笑问道:“我也一向爱食笋,若论清甜可口,以夏季的绿笋为最佳,但鲜嫩则无过于冬笋。但是冬笋吃起来时有不同,大多数吃着满嘴发麻,有一股……怎么说,辛辛的奇怪的味道。为何你做的没有?”

“哈哈,那柳前辈今后记得吩咐下去,春冬二季的笋子碱性高,需以酸中和,放入适量的酸菜就不会麻口了。”

“原来如此,小事之中亦有大知识,大智慧。这半年在成都,吴贤侄着实令我大开眼界。今日又有心款待这一顿家宴,吴贤侄之义,我会记得。”

精心准备的一餐也像是告别宴会。

待进了凉州,天阴门人就不能再与吴征走得这般近了,毕竟她们还要顾忌燕国皇室。

同处了大半年时光朝夕相伴,彼此之间都颇为不舍,再想他日相见或许还会拔剑相向生死相搏,吴征心中更加难受。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几位前辈入住吴府本就是晚辈天大的荣幸,近半年来又几回出生入死,身犯险境,晚辈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江湖儿女侠义为先,本就是我们应当做的。吴贤侄……不久将别,日后若是兵戎相见,还请莫要见怪,诸位也是。”柳寄芙心直口快,瞥了祝雅瞳一眼,终于还是把心中的话宣之于众。

宾主尽欢的气氛被柳寄芙打破,她一向都干这种事情,但也是所有人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一朝并肩作战,他日生死互搏,换了谁都是梗在喉头的一根刺,谁都难受。

“嗯。”吴征缓缓点着头坐在主位,虽还在笑,人人也看得出有些发苦与无奈。啧了一声,他一手端酒,一手拿起根筷子在桌沿有节奏地啪啪敲击者,高声吟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我辈武人十年磨剑,相识一场,这一杯敬诸位前辈同道,日后再相见无论是把酒言欢,还是血雨腥风,晚辈都觉无憾!”

“好!吴贤侄快人快语,这一杯我承你的情!”柳寄芙站了起来,举杯环环一礼,当先满饮。

咕咚咕咚的闷干酒声四起,连年幼的顾盼都喝了一杯,紧接着又是哗啦啦一片砸碎杯子的声音。

豪情既起,郁闷一扫而空,一屋子人情绪俱都亢奋着谈天说地起来。

仅倪妙筠忽然低头,眼圈儿红红的,不知感怀了什么。

……………………………………………………

从隆冬一路走到早春时节,使节团一行赶到了汉阳郡。

白杨枝头抽出了新芽,指天高耸像一个个笔挺的卫兵。

奚半楼提早两日赶了回来,一番迎迓安顿,又陪同了太子殿下小半日时光,借着疲惫的使节团休憩之机才终于缓了下来。

告别时奚半楼向吴征使了个眼色,吴征不敢拖延,稍作梳洗就启程前往刺史府。

刚至院落就见祝雅瞳已坐着等候,见吴征出来便起身招呼他一同去。

“我要去见师尊,你这是?”吴征一头疑问。

“你师傅不能请我了?”祝雅瞳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耳语道:“前年助他渡过难关,他还没当面谢过我!”

“额……”吴征心头一跳。

祝雅瞳虽故作平静,又怎会只是个寻常的会见道谢?

没有陆菲嫣,也没有师弟妹们,单单请了祝雅瞳,其中的味道大不一般。

“走吧。我与你师傅还是第一回照面,正想看看是怎么一个能人,能调教出个如此出色的好徒弟。”

两人行至刺史府,吴征磕过头见过礼就被奚半楼打发了出去。

郁闷地关上房门,心头难安,背后传来温柔而欣喜之声:“征儿。”

“师娘。”

吴征回过身来,见林锦儿满脸疼爱,小手已摸在他头顶轻抚道:“让师娘好好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好像是,也再长不到哪里去了。”

林锦儿一袭青衣广袖飘飘,头绾着元宝髻,一张俏脸在早春时节里像瑞雪初晴,粉若春桃。

一对小酒窝在浅笑时于脸颊两侧若隐若现,艳比花娇。

弱不禁风的婀娜纤腰之下,因娇小的身姿与吴征颇有差距,正踮起了足尖。

比之从前的温婉可人,已做妇人装扮的林锦儿,透出一股粉腻酥容的娇艳欲滴。

“长大成人了,师娘听了许多你的事情,很是高兴。快随师娘来,有好多话要问你。”林锦儿拉起吴征的手,仿佛他还是刚带回昆仑山时的孩子,无时无刻不需悉心照料。

门外的事情逃不过静室里祝雅瞳的耳朵,她神色一黯,复又欣慰起来,抬头时看向奚半楼也露出神秘的微笑。

奚半楼不明所以,先起身施了个大礼道:“祝家主义助凉州渡过难关,奚某感激不尽!”

“奚掌门言重了,祝家也是利益使然,说不上是帮忙。”祝雅瞳半福回了礼道:“说起来你的弟子送了我一份好生意,那些粮米倒算不上什么了。”

“征儿能得祝家主指点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钱财身外之物,千金易得。

祝家主给征儿的,却是再多钱财也求不来的。”奚半楼拈须感叹着,看得出是为弟子真心感到高兴。

“你的好徒儿确是天资出众,我看了就喜欢。奚掌门调教出这么有本事的一位弟子,又惠及我祝家,我要谢谢奚刺史才是。咯咯,好啦,奚掌门,咱们再这么谢来谢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祝雅瞳说得有些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师之道,言传身教。奚某旁的不敢说,征儿善恶分明,知恩图报还是有的。

不瞒祝家主,这一点奚某也颇为自傲。”

“看得出来,所以我也很喜欢他。若是巧言令色,口是心非之辈,我也懒得搭理他。所以……奚掌门难道还有意要他报恩于我么?”祝雅瞳目光灼灼,大有深意地问道。

“是!”奚半楼沉下脸色,凝重道:“祝家主于昆仑有大恩,昆仑也不愿袖手旁观。”

“奚掌门知道了?”

“不多,祝家主又知道多少?”

“不少,看来咱们正好凑个不多不少。”祝雅瞳笑了一声,敛容坐直了身体道:“栾家欲不利于我,怎地连奚掌门都知道了?”

“两月之前,福慧公主来找过奚某……或者说警告过奚某莫要多管闲事。”

奚半楼沉吟着有些尴尬道:“福慧公主素知奚某为人,看来对祝家主在成都时与征儿的牵绊也所知不少。奚某原本有不少疑虑,经家主一说,方知家主明知此行颇多危难,不知家主为何一意孤行?”

只言片语就理出了脉络,这等人杰才配做我家小乖乖的师傅!

祝雅瞳暗赞一声,道:“实是无处可躲!栾采晴既然威胁奚掌门,想来志在必得,也不怕我插翅飞了出去。栾家……究竟是派出了怎生一副阵仗啊?”

奚半楼沉默了片刻才道:“征儿知道么?”

“知道一些,不比奚掌门知道的多。”祝雅瞳闭目深重呼吸,又展颜笑道:“奚掌门似乎难以抉择?”

“不错,甚难!奚某不会袖手旁观,可此事牵连太大,奚某就怕届时碍于身份难以尽力,这才着急与祝家主一晤,也奉劝一句,请家主尽速离去暂避祸端,否则后果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