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镇定!”韩归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俏脸被血色涨得通红,玉手在钢鞭上捏的咯咯作响:“霍贼定然还有后援,胡叔叔已察觉到危险,京中危矣!
吴郎有了声讯,霍贼虚张声势人却已在成都,凉州这里危机已解,当全力解救吴郎才是!”
稍稍理了理思绪,营帐外匆匆的脚步声又想起,韩克军撩开帐帘道:“韩将军征召,老夫听令!”
“爹,快看看。”韩归雁香汗淋漓而下,略失方寸,递过信又道:“吴郎…
…大人已经有了下落,女儿正要过去!”
“将军自重!越是危急,军中律法越不能废!”
“是!”韩归雁定了定神,将杨雪山所述艰难地又说了一遍。
只见韩克军的手掌也颤抖起来,面上不禁老泪纵横,低语道:“陛下啊……”
一时恩怨交缠百感交集,竟说不下去。
心绪虽激动,韩克军丝毫不乱,略思忖一二便道:“韩将军去救吴大人。太子殿下想必也得到了消息,老夫自会去见他,务必说服殿下留在军中!”
秦皇忽然驾崩,凉州本就路途遥远,京中的消息又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罗所遮盖,至今才由杨雪山等千辛万苦地带来。
霍永宁伙同方文辉在京城力捧五殿下登基,昆仑一系已先机尽失。
以霍永宁与昆仑之间结下的死仇,若叫他得逞必然放不过昆仑,唯有在凉州先立起太子殿下的大旗才能名正言顺,遥相抗衡!
至于为何连韩克军都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京中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全因胡浩的一句“实难挽回”。
以胡浩之能尚觉无力,韩克军也不抱什么希望。
韩归雁将印信交予父亲道:“若说服不了殿下,可传本将号令,封闭大营,任何人不得进出!”
韩克军道:“奚刺史的兵马不久当至,老夫会妥善安排!甲儿处老夫也即刻修书一封,调他前来汇合。韩将军可安心去救吴大人!”
父女俩目光一碰,已同下了决心,互相点了点头,韩归雁踏步生风,高声喝令道:“来人!点兵一千随本将出营!”
骏马奋蹄,卷起一路滚滚烟尘。
马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些雄健的军马奔行不过个把时辰便感不支,而乘坐的骑士犹自挥舞着长鞭催促不停,令坐骑全力飞驰不得稍缓!
“娘,若救不回大师兄,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顾盼连连踢着马腹,鞭捎狠狠地抽打在马臀上啪啪作响,惶急不已。
“一切依韩将军令!”陆菲嫣自得韩归雁的传讯,心中怦怦狂跳,像持续不停的响鼓擂得她头晕目眩。
但在女儿面前却不得不压抑着情绪,只做凝重之态。
一路行来远远望见桃花山,只觉咽喉里像烧着一把火般梗得难受,这一句话说得喑哑低沉……
“她得不得行?”顾盼被按在营中多日,对韩归雁早已一肚子的火气与不服,听闻又要遵她的军令,着实大为光火。
“军法不容情!你若是敢造次,娘也帮不了你!”陆菲嫣横了顾盼一眼,见她焦急切切之意全不在自己之下,心中怜惜又愧疚之下,柔声道:“盼儿该长大啦,可多向你冷师姐学学。”
吴征有了消息,冷月玦左右为难。
一边是传道授业的师尊,一边是心心念念的爱侣,待韩归雁催促并下了令才一同前来。
不是柔惜雪不重要,而是呆在她身边也无作用,不如一道儿来桃花山!
救不回吴征与祝雅瞳,柔惜雪同样回天乏术。
近日来冷月玦恢复了从前诸事不放心上的样子,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偶尔才说上句话也是言简意赅。
此刻听陆菲嫣说起自己,也是投去个目光,复又低垂下眼帘,沉默不言。
心中却是暗道:又要喜欢同一名男子,又不敢让人知晓,这戏我可做不来。
军旅奔行至桃花山,韩归雁跳下马来一挥手下令道:“禁令:山中一切闲杂人等俱都离开,未得本将许可,不得开禁!”随即便带着二十名亲兵与陆菲嫣,冷月玦,顾盼等人,随着前来报信的血衣寒向山间奔去。
马儿一路疾驰几乎脱力,到了桃花山,人依然不能放松。
韩归雁催促着血衣寒,撒开长腿奋力奔驰,冷月玦身法轻盈尽可跟得上,顾盼咬着牙追了一阵渐感不支,陆菲嫣一手托在她腋下,扶持前行。
山道几弯。
亲兵全落在了后头,知晓位置的另两名血衣寒早在要道口等候着接力指引,此时也已不支,所幸已能望见倪妙筠立在崖尖。
韩归雁提了口气发足狂奔,耳边风响,陆菲嫣携着顾盼快步赶上反超在前……
倪妙筠又蹦又跳,朝韩归雁身后指了指,连连摆手,不待她们靠近便向洞口处奔去,途中不停高跃而起以免失了方向。
韩归雁心领神会示意亲兵不许跟来,心急火燎,将一身轻功施展到了极致。
“这是祝师姐的鞋印,这一只看样子也是名女子,必定是福慧公主的!”倪妙筠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祝师姐她们必然从这里掉了下去!”
“啧,这是什么地方!”韩归雁焦躁不已,紧紧握拳几乎让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又道:“吴征呢?怎生没见他的鞋印。”
“韩将军稍安勿躁,祝师姐既然在此,吴征一定也在!这洞穴深不见底,师姐她们必是被困住了出不来。”倪妙筠斜睥了她一眼,似是为诸女打气,也是宽慰自己道:“她们一定没事,只是若无外力出不来而已!”
“他也在,好像……好像……这个背影之形是他的……”韩归雁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口,却当机立断转身向山道口奔去,留下余音袅袅:“结绳,结三根,能有多长,就结多长。我吩咐兵丁一同做!”
“动手,动手,我也会!”顾盼一蹦老高左右张望,奔着一片布满爬山藤的山壁就奔了过去。
倪妙筠忽然发现,值此危机深重的时刻,除了自己之外,人人却是围绕着吴征在打转。
这名男子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每个人都信任他,可以把后背毫不犹豫地交给他守护。
这圈神秘的光环笼罩着他,也吸引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这圈光环,连祝雅瞳都没有。
主心骨!
这就是主心骨。
倪妙筠心中暗道,也挥了挥拳头,只消有主心骨在,再深重的危机都有安然渡过的可能。
论武功,他还远不能决定左右,可论人格魅力与号召力,他已不在祝雅瞳之下。
更可怕的是,倪妙筠知道,他还远没有用尽全力,还没有爆发出他的全部能耐与潜力。
“结好了绳让我下去,这门探查功夫我比你们都强!有一段绳子,就先用一段,探探路也是好的!”倪妙筠向回身的韩归雁道。
“好!有多长,就探多少路。”
“注意左肩,腰马再沉些!”祝雅瞳手中孤零零的枯枝仿佛忽然长出无数丫丫叉叉,根本辨不明她攻击的方向。
吴征知道不仅自己辨不明,连祝雅瞳自己也不清楚下一招要攻向何方。
她只是随心所欲,挥洒自如,每一招莫不是信手拈来。
吴征哪里有破绽,她就攻向哪里,力道,角度,无一不妙到毫巅。
相比起前几日,吴征仍是手忙脚乱,却沉稳许多。
他枯枝交在左手,右掌划个圆圈将影影绰绰的枯枝影子化于无形,随即左手递出,准确地架开祝雅瞳的攻势!
“还成!”祝雅瞳指若轻舞,又是一连三招,分打吴征上中下三路。
连栾采晴在一旁看了也不由暗暗佩服,单以武功论,祝雅瞳实是她所见过的最高一人,皇兄也是大有不如。
且旁观得多了,栾采晴也发现吴征进展之大也令人触目惊心。
在祝雅瞳铺天盖地的攻势之下,吴征忙忙乱乱,相较祝雅瞳的游刃有余只是左支右绌。
可细看得久了,便会发现吴征每日吃得打越发少了,这两日更是偶有反击。
其招式虽散乱不堪,居然也有迹可循。
这一练又练到金乌将落地,把吴征练得几乎脱力……待祝雅瞳收了招,他第一时刻踉跄奔至潭水边,把头埋进水里咕咚咕咚喝了整肚子的水,才翻了个身仰面倒在潭边吭哧吭哧地喘着大气。
“每日练成这样,是不是过了?你能忍心?”栾采晴语声森冷,既无讥讽之意,关心的言语里也听不出什么热情之意。
“他远比你想象的强大。”祝雅瞳傲然一笑。
吴征四仰八叉的不雅模样,完全不影响他运气内力搬运周天,看他现在仿佛癞皮狗一样喘息,实则内力正稳稳地夯实,打牢。
再有个把时辰,他又会恢复如常,龙精虎猛。
想到这里,祝雅瞳面色微红露出娇羞神态。
龙精虎猛四字固是形容壮实有力的男子,她却不自觉地害羞起来。
轻轻吐了吐小舌,忽然醒悟栾采晴旁观多日岂有不知?
可不正是要羞自己么?
遂抬起头来向栾采晴怒目而视!
栾采晴早已转过身去侧向祝雅瞳,只留给她一个嘴角勾起的揶揄微笑。
手中拿着柄石勺,翻了翻锅中的羊汤。
石锅里开始冒出些许白气,羊肉褪去了血色,待吴征调养完毕,晚餐正巧熟透。
山谷中的三人之间有种奇妙的默契,恩怨纠缠又各司其职……
“好香!好香!”吴征两腿抽搐似地一蹬,刚从入定中醒来就闻见扑鼻的肉香。
饥肠辘辘,不由一阵狼吞虎咽……
这一顿吃得好香,今日的修行祝雅瞳又增了几分压力,几乎将吴征的内力耗尽。
吃饱之后气力复生,吴征捧起石锅石碗,在潭水边洗净,祝雅瞳自来帮忙。
甩干手,吴征不由又望向掉落下来的洞口。
水瀑哗啦哗啦地洒落,一如往日。
吴征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们会来的。”祝雅瞳情知爱子心思,宽慰道:“你的几个媳妇儿个顶个的聪明,一有时机,终会找到这里来。”
“还是要快些的好。”迟迟不来,说明外界的危机未除,安危与否也不可预料。
吴征心境难以平复,捏了捏拳头,也不愿祝雅瞳太过担忧,放好石碗后道:“我们去谷口走走?”
“好。”
祝雅瞳欣然应下,像应承了情人的邀约。
在谷中的时日不仅吴征的武功猛增,二人的感情也是与日俱增,越发自然。
白日修行祝雅瞳为母持严,夜间相处则极尽温柔。
山谷口的景致其实不错,仰头可望寥廓的星汉,俯首的峭壁断崖也是奇景。
两人偎依着弯膝坐好,任由夜风吹拂发丝许久,尽享温馨的静谧。
“你说,谁会先找着咱们?”吴征调整了心态,练功时心无旁骛,此刻就有些忧思难忘,刚一回神,烦恼事又上心头。
“我猜是……妙筠。”祝雅瞳将螓首靠在吴征肩头,只觉温暖又结实,男儿气息与她血脉相连,又分外好闻。
正不知云里雾里,信口答道。
“额……她?也对,若论追踪之术,除了你也没人及得上她了。”吴征心下稍安,前几日忧心家中诸女,全然忘却军营中还有天阴门多位高手助阵。
一时之间精神一振!
“我也未必及得上。她于此道有过人的天赋,常人学不来。”祝雅瞳呢喃着柔声道:“最有望找到这里的只有她了……其实,也只有她。”
“她到底是什么人?你曾说该知道时自会说与我知,现下可以说了么?”
“娘游历江南的时候,有一家石门派暗中干了不少作奸犯科的事情,娘气不过就和他们结下了梁子。当时武功尚未大成,和你也差不太多。石门派高手不少,又精于算计,险些就着了他们的道儿。原本若要脱困,非受重伤,没有个两三年难以复原。结果娘被一位高人救了,征儿猜猜是谁?”
“盛国石梁派?有资格来救瞳瞳的,定是费鸿曦了?”
“嘻嘻,小乖乖当真聪明。”祝雅瞳俏皮地一吐舌头,得意赞道:“费鸿曦救了娘,算是个不小的恩惠。盛国疲敝艰难,他为家族前途计,广散族人于各处,求一个枝叶不断。妙筠就是他的外孙女儿,她经娘保荐去天阴门的时候才九岁。”
“啊……原来如此!”吴征还是没料到倪妙筠的来头这么大,生生吓了一跳。
“嗯。当时娘也没有把握柔师姐会收妙筠入门派,毕竟顶着一重盛国人的身份。不想她二话不说便收了,还帮着隐瞒了下来。现在想来,师姐已是失陷在霍贼手中,为门派计较后事了……可惜当时娘虽觉奇怪,也没有心思深究下去。”
祝雅瞳遗憾道:“妙筠在天阴门里多得看重,私下里常犯忌讳向娘传递消息,当是师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师姐没有将妙筠卖给霍贼,其心可昭……”
“还分不清好坏,瞳瞳倒先原谅柔惜雪了?”吴征笑道:“也成,待出去之后还得欠你们天阴门一份天大的人情,说不得要把霍贼好生收拾一顿出口恶气。”
“嗯……唉……”祝雅瞳向吴征的怀里缩了缩,双臂环过他背脊,将脸颊贴在胸膛上,耳听得爱子的心跳沉若闷雷连环,又疾又重,羞涩之中又窃喜不已道:
“霍贼行事老谋深算,这一回露出行藏不能拿住,今后可就难了。还需得有耐心才是,就像……今日修行一样沉稳。”
一次将心中的郁闷,担忧与不快倾述发泄个干净,以便练功时能凝神专注正是吴征的新方法。
祝雅瞳白昼为严母,夜晚为娇妻,向来都是如此。
今夜忽然一反常态,吴征呼唤她[瞳瞳]可谓几番试探,得来的回应仍然是[娘],可见有意为之,并非一时口误。
念及个中意味,怎不让他心肝砰砰大跳!
“实话实说,前段日子修行都不好,今日我自己也是满意的。做得不好要挨罚,做得好了,是不是有赏?”吴征涨红了脸,罕有觉得害羞之时。
“有……有赏的……”祝雅瞳声音越发低细,直似若有若无:“做得好当然是有赏的……”
“要赏什么?”吴征的牙关开始打颤,脑中有些混沌,只知紧紧将祝雅瞳搂在怀里。
豪乳挤在胸膛上。
这对豪乳饱满,紧致,丰弹,更有惊心动魄的美妙弧线。
那一夜在潭水里将吴征双手夹在中央,以最极致的温柔抚慰伤痛,至今令吴征念念不忘个中销魂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