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龙啸寰宇 凤舞翩跹(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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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国的突袭时机选的绝佳,是运气也好,还是张圣杰失心疯了也罢。

现下正是燕国最虚弱的时候,人困马乏,兵无战心。

但是蒯博延知道这一战必须打,即使伤筋动骨地抽调兵马,粮草,匆匆出发,也必须要快速地,以最残忍,最凶悍的手段将盛军扑杀在此。

否则今后陛下想要一统天下,征讨盛国时会付出几倍于今日的代价。

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折衷之法,冒险孤军深入,对后方的空虚也是无可奈何。

恰好盛国居然就有这么一支灵活又战力绝佳的军伍!

他们一下子就抓住燕国的弱点,正面的据守不出,后方被搅风搅雨,每一下都让燕军无比难受。

蒯博延深知燕军无论从军心,士气都已到了强弩之末。

更严重的是,即使用了最可怖的方法,粮草的支应也已不足十日。

谁也不知道下一拨粮草什么时候会来,还会不会来。

所以他要一鼓作气地击败盛军。

陵江城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寿昌城才是。

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唯有拿下寿昌城才能做到!

陵江城的攻击不能停,因为不能让这里有喘息之机,否则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五十里的路程,快马发力奔驰下不到一个时辰便至,这里的燕军也是刀枪映日严阵以待。

入了中军帐,各部将军都已到齐等候。

蒯博延在桌案前站立,一手捻起一把令箭威严道:“诸将听令!”

“在!”

“即刻攻城,不得后退。”简单的八个字,却决定了尸山血海。

蒯博延一边下令,一边披上了案边摆好的轻甲。

从大军抵达寿昌一带起,蒯博延始终没有露面。

盛军至今不知燕军主将是谁,甚至连燕军大都不知,诸将见他模样不由心中一凛。

虽已从诸多军令中猜到已至决战之时,但蒯博延穿上战甲才证明他的决心有多大。

这位丘元焕最喜爱的弟子,也是托付了未来的弟子,在这一刻下定了一往无前的决断。

而且他不再藏着掖着,会亲临前线,甚至在最关键的时刻亲自向寿昌城头攀登。

身为主将在决胜时刻最该有的模样!

燕军诸将齐齐在心中挥了挥拳头。

能征善战的燕军居然与羸弱的盛军对峙如此之久,至今不能收复国土,堪称奇耻大辱。

燕军能始终保持着疯狂的攻势,这份羞耻感也是推手之一。

耻辱必将以鲜血来清洗,今日便是大幕开启的时刻。

蒯博延披好轻甲,带上将盔,配好宝剑,将手中成把的令箭一抛道:“进攻。”

简单的两个字,也没有厉喝,可营中诸将均心中一凛。

只见令箭笃笃笃地全数插在地面,宛如一柄尖端指着寿昌的长剑!

即使时日不长,蒯博延身为主将的能耐已得到认可,能把局面收拾到眼下的地步,旁人自问不能。

如今主将又露了一手武功,可谓文武兼备!

诸将除凛然之外,心头也是发热。

待蒯博延亲自冲锋的时刻,燕军必将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来了!”韩铁衣默念一声高高举起了手,冷冷地望着城下在大盾的掩护里朝城墙逼近的燕军。

身处压力的最中心地带,近日来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儒雅的气度仍在,却掩不住深陷的眼眶与憔悴的面容,只是一双眼眸依然炯炯有神!

这一场激战比让他重伤的下卞关之战还要惨烈。

仗打到现在,战术,战略的作用几乎归零,剩下的只有一口气,看谁心气更高,更持久,谁能坚持到最后。

燕军将领明显是要在今日就此分个高低!

“好小子,把燕军都逼到这个份上了。妈的,你在后头潇洒还领功劳,压力全让老子给你顶了!”韩铁衣冷笑一声,目光又是一凝,额角沁出了汗水。

燕军大阵里前军左右分开,一员大将全身漆黑地一马当先冲向阵前,身后的数十名将领开花似地逐渐散开入各军里。

唯独他一路飞驰直抵燕军最前才一扯马缰,骏马长嘶着人立而起。

主将亲临阵前,燕军的士气可想而知高涨到什么程度。

但令韩铁衣害怕的却不是眼前的燕军,而是这员大将他从未见过。

燕国的将领,尤其有名的将领他无一不知,这么重要的一场大战,燕军主将居然不是丘元焕?

他不畏惧城下这名陌生的将领,畏惧的是,丘元焕去了哪里?

除了吴征,还有谁会重要到让丘元焕抛下一触即发的大决战离开寿昌城?

韩铁衣手心里全是汗水,战局至此已然完全失控,没人能料想到未来,只有拼尽全力地撑下去,对谁而言都是如此。

燕军主将会猝然出现,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来吧!既然每个人都是生死一线,那就看谁撑得过去吧!

“痛快,痛快!”韩铁衣哈哈大笑,豪迈之处竟不比大兄韩铁甲。

他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指天大叫道:“唯今一战,有死而已!本将誓不退后半步,与全军共存亡!”

下着雨滴的天空忽然霹雳一声,划破天际的雷电像从天而降的利剑,似乎与韩铁衣手中宝剑相连于一处。

剑身上的蛟蛇纹路金灿灿地闪闪发光,尤其顶上独角,正刻画在宝剑的刃尖上,在雷霆中仿佛欲升天化龙。

“攻无不克之剑?韩将军手持的是攻无不克之剑!”盛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涨,一时与满目嗜血的燕军不相上下。

蒯博延不为所动,只挥了挥手之后双腿一夹马腹,竟随着缓缓前行如洪流般的大军一同进逼寿昌城墙!

“大人,情况有些不对劲……”于右峥抽着鼻子露出恐惧之色,仿佛在空气中寻找危险的味道自何处飘来。

对于他关于情况有异的判断,吴征相当地尊重。

所谓术业有专攻,加上有些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本能,带领着这帮江湖异人,就得善加利用他们的长处。

“这路运粮队伍虽是行色匆匆,可是您看,车辙子在地上压的痕迹十分怪异,车厢也晃得厉害。依属下看未必是粮秣。咱们犯的案子多了燕贼防备越发森严,但看这东西,不像,不像。”

于右峥指指点点间,忘年僧不耐烦地一摆手,颠三倒四地低声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这车子运的若是粮草,贫僧自己把头砍下来。装金银的是这样晃,装字画红货的是这样晃,装满粮草的车子行起来是那样晃,老子劫货了无数次,一只眼睛也看得出来。”

吴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车队去得远了才急向于右峥道:“想尽一切办法知会兄弟们,不必等候,速速返回陷阵营。不对,不成,不成……不能去!我们先回山。”

做了个把月的山大王,不仅有吃有喝,还逮住机会又烧了一次运粮车队,身边还有三位娇娘陪伴,吴征简直快淡忘了艰辛。

听闻化整为零,各自为战的突击队另还烧了两把大火。

四趟车队烧下来,这一趟入侵燕国腹地功勋卓著,足以大大缓解韩家兄妹肩上的压力,也让战局有所改观。

想过去他那个[哥哥]燕皇正暴跳如雷,前军的将士也惶惶不可终日,自己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燕军孤军深入,难免有现下的困局,自己又何尝不是孤军深入?

来燕国不是游山玩水,也迟早会引来燕国的注意。

怪就怪自己嘴欠,取笑燕国高手凋零,总不成派大将军丘元焕亲自押送粮草。

不想一语成谶,于右峥与忘年僧证实了车队有诈,那么精心的布局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燕国现在能对付自己的除了丘元焕还有谁?

既然着手布置,来的也只能是这位燕国第一,也可能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了。

几人不敢现身,等车队去得远了才从树林里猫着腰悄无声息地离去。

幸亏没有被冲昏头脑,行事时始终小心谨慎,方才若是稍微大意,个中危险不言而喻。

山间林木葱郁,矮矮的树桩显是被人新砍伐出一小块空地。

几架小帐篷就是临时的居所,虽看得出经过精心的打点,也仅是让山间的生活不至于太过清苦。

“掌门师兄,探查得如何了?”顾盼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兴高采烈地娇声道。

不知是兴奋于吴征归来,还是近来功绩连连,急于再建功一回。

“有危险了。”吴征在她发顶摸了摸,沉着脸想笑又笑不出来,席地而坐着思量道:“丘元焕来了……”

“什么?他怎么会来这里?”倪妙筠罕有地大惊失色,不可置信道。

“方才的车队有诈,是个钓鱼的鱼饵。车队里还有个人藏得很别扭。”吴征摇了摇头道:“他是绝顶高手,而且和我娘,我师傅他们不同,这人的霸气怎么都藏不住,只能是丘元焕。他没有藏在车厢里,八成是准备沿途观察。幸好我们躲得非常远。”

空地里很快聚集了四十来人,俱都静静地听着吴征所言。

要面对十二品高手,不是光靠逞强或是勇气便可以办到,人人都有些六神无主。

“是不是该想办法离开?”

“还有一百多名兄弟没来汇合,我不能丢下他们就走。”吴征摇了摇头道:“大家跟着我一起出来,就得一起回去。而且……一定有兄弟已经遭了毒手。”

“大人,这一趟出来,属下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当兵为国出力,吃粮饷,效死命,这是应有之义。大人是万金之躯,不可造次。”于右峥与伙伴们对视一眼,领头说道。

“我出道以来,临阵脱逃只有一回。那一回我抛下师门长辈走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而且,现在想走已经很难,很难。”吴征以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草图,道:“丘元焕不是草包,而且有他在,我们都不是对手,只要被追上就是死路一条。”

“大人,要怎么办您下令吧。属下绝无二话。”

“是啊大人,您下令吧,我们都跟着您干了!”

“倪监军!”吴征霍然起身,咬牙切齿道。

“在!”

“你与本大人瞪亮了眼,但有违令不尊者,不论亲疏皆按军法重罚。”

“是!”

“好。我们这样想走,走不了,也走不远。丘元焕之所以会在这里,全是因为我在这里。只要我现身,他就无暇他顾。所以,要走,我们去干票大的,等他盯上了我,你们就要走就简单了。我自己一人藏起来,丘元焕只要没开天眼也找不着我。”吴征呛地一声抽出昆吾剑道:“不少弟兄都还蒙在鼓里,不能置他们于不顾。丘元焕既然跟着押送的车队,我们就掉过头去,这一回不烧运粮车队,咱们去烧东郭县衙!于右峥,带着大伙儿回去陷阵营,听明白了吗?”

寿昌城之战已进行了足足三天三夜,春雨由黄豆大变成雨丝,又变成黄豆大,再到天色刚刚放晴。

三天三夜的春雨也洗刷不去这片土地的血腥气。

三天来,韩铁衣没能合上片刻的眼,至此目中已全是血丝。

城下的蒯博延也一样,就在箭雨覆盖之地拄剑于地站立着督战,就差亲冒矢石了。

但韩铁衣知道,他一定会的。

燕军像一群嗜血的疯兽,反反复复地冲击着百孔千疮的城墙,令整座寿昌城摇摇欲坠。

也几乎就在天色放晴的那一刻,蒯博延起身,踏步向前,抽剑,怒喝,足尖一点飞过三名燕军士兵跃上云梯,足下生风般向城头登去:“随本将登城,先登者赏金千两,封万户侯!”

主将率先,且在重赏之下,燕军齐齐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怒吼声。

谁都看得出盛军已经熬到了最后,战力上的差异让他们再也撑不下去了,蒯博延的参战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位冷酷,但勇猛异常,且身负绝顶武功的燕军主将,在最恰当的时机发出最凶残的呐喊声!

城头的滚石早已用完,羽箭在韩铁衣的指挥下瓢泼大雨般朝蒯博延射来:“杀了他,杀了他!”

蒯博延双足踏牢了云梯,手中长剑一旋水泼不进,羽箭全被挡在剑光之外。

神威凛凛力压全场,寿昌城内外数十万的大军,似乎唯他一人统领了天地:“韩铁衣,可敢与本将一战!”

果然是十二品高手!韩铁衣的心又揪了起来。

燕国的军士已彻底疯狂,嗷嗷狂叫着冲向城下,云梯像密林中的藤蔓一样搭上城头,攀登的军士就像藤蔓上的蚂蚁。

他们会涌上城头,将整座城池一同吞噬。

韩铁衣武功虽强也不是十二品高手的对手。

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蒯博延安然登上城头,天神下凡般一个翻身立上城墙,剑指自己。

没有军士敢上去自寻死路。

高手只有高手才能对付,他们上去都是自寻死路,且死得毫无意义。

连箭雨都已不再朝蒯博延射去,这么近的距离下放箭,只会伤害同伴。

盛军大挫,燕军气势正盛之时,忽听一声好听,不慌不忙,优雅又不满的女音道:“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可知死字怎么写?”

城头最高处的瓦顶站了一位白衣飘飘,手持长剑的女子。

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她什么时候登临绝顶。

且不见她有任何动作,只是这么简简单单地站着,身形却像足踏冰雪,从瓦顶一路滑下至屋顶边缘忽然顿住,居高临下地俯视蒯博延。

即使在杀声震天的战场,这绝美一幕下的绝美美妇仍吸引了无数目光,仿佛天降一位仙子落在城头。

“祝雅瞳!你果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