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副手(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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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忠义点了点头,果不再问。

不过如此劳师动众,本也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郡主怒气勃发,冲动行事,要么,是军中粮草不丰,遭劫这批极其关键,绝不能便宜了土匪。

此地只是临时驻留,并未扎营升帐。

柳将军人在马旁,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颗血乎乎的脑袋,正是去查验的军官专门割回来的,在小田庄杀良冒功的头领首级。

军中无红妆,柳将军与周围亲兵的脸上皆是风尘仆仆,几乎看不出肌肤颜色,远远看着,都分不清是男是女。

袁忠义的目光在柳将军脸上一扫而过,却定在她手边放着的两把竹枪上。

那枪造型颇为奇异,比武林中常见的双枪要长,又比单使的花枪、大枪要短,用的杆子竹节分明,冲阵不够硬,刺扫又太软,怎么看也不像是趁手的兵器。

可不仅柳将军身边放着两把,所有的亲兵背后,也都交叉绑着一对。

丁小妖用的是剑,本极畏惧与使枪行家对阵,但见了这竹制双枪,不由得心里一宽,肚中暗笑,趁着还未走近,轻声道:“袁大哥,你瞧那将军用的兵器,古里古怪的,看着还不如先前两边兵手里的长矛。”

袁忠义摇了摇头,道:“若是寻常武人拿着这种兵器,我只会当作手头窘迫。但既然是柳将军,那我想,按江湖传言,应当是千竹庄的什么独门兵器吧。”

这话并未遮掩,柳将军听在耳中,缓缓抬起头,如刀眉峰下莹润有神的眸子一扫,落在袁忠义身上,“阁下便是袁大侠?”

“不敢,袁忠义,将军若看得起,唤声智信也是一样。”

“可有江湖名号?”

袁忠义拱手道:“蒙江湖朋友抬爱,有个寒掌仁心的绰号。”

“寒掌?”柳将军拿过兵器,拄枪起身。

“在下练的望月掌和广寒折桂手均是为了配合心法,出手阴冷,故有此一说。”

柳将军缓缓点头,道:“果然是南边来的,这两门功夫,我好似听人提过。你知道千竹庄?”

袁忠义微微一笑,道:“火染连江红,霹雳震天响,山顶罩赤云,散花千竹庄。所谓武林名门,指摘这四家不思正道,专研奇技淫巧,殊不知叫在下来看,你们所研习的本领,绝不逊色高深武学半分,来日若能继续精进,便是绝顶高手,都吃不消你们一击。以器具之力,破血肉之躯,这等要术,本就该报效军中。柳将军这选择,着实高明得很。”

几句话说完,柳将军的脸上就已露出微笑,道:“不敢当,我只是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是柳焽,不是莺莺燕燕的莺,是上明下火的焽。我和亲兵用的,的确是千竹庄的火器,天女散花枪。既然是江湖同道,咱们私下可以再叙。袁兄,先叫小田庄的那位姑娘过来,我有话问她。”

袁忠义转头使个眼色,让丁小妖带着徒弟过来。

“见过柳将军,在下丁小妖,家师水妖剑郑涟。”

“见过柳将军,我……草民宋清儿,跟师父学过一点强身健体的功夫。”

柳焽摆了摆手,道:“我久居军阵,江湖上的事,已不怎么通晓。师门什么,与此事并无干系。宋姑娘,你将亲眼所见的事,都跟我说说,我保证,若句句属实,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是、是……”周围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卒,宋清儿双腿打颤,脑海发白,扶着师父一句句勉强讲述下来,早将袁忠义编的谎话忘得一干二净。

听到一半,丁小妖就已暗道不好,可当着这么多兵将,总不能开口指点。

她暗暗捏了捏徒儿胳膊,可宋清儿此刻战战兢兢吓得尿口都快松了,哪里察觉得到,就只是硬着头皮句句实话,说个不休。

袁忠义却不以为意,等丁小妖讲罢,才续道:“我赶到时,眼见的便是尸山血海,人头滚滚。柳将军,你若见了这种恶贼,也会认作土匪吧?”

柳焽眼中寒光一闪,道:“土匪披甲,仍是土匪。这帮恶徒应当庆幸,袁大侠你宅心仁厚,给了他们一个痛快。若回来被我识破,军法处置,定要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办事利索,当即传令下去,命各路斥候头领回报后不再出行,几队兵马打散重编,换交她麾下直属将官率领,并将此次带回的人头悬在先锋将旗之下,以儆效尤。

此次随丁小妖同行的豪客中,本就有大半是为了帮郡主找回军粮,多是左近武林豪杰,见柳将军发令——再有劫掠百姓者,杀无赦,便纷纷七嘴八舌,将手头掌握的传言消息,一条条报了上来。

此后柳焽忙着调动兵马,继续以军粮遇劫的地方为中心,向南探查寻找。

等她空闲下来,已是调度安排完毕,乘马随军缓缓南行之时。

袁忠义他们,只得随着兵卒行进,就这么跟了两个多时辰。

日头将被浓黑夜色彻底驱赶。

抬眼望去,远方无山,最后一线霞色宛如将死之人临终吐血,染在目力所及的空旷荒原。

瞠目远眺,可见数里,偶有林木,并无炊烟。

士兵埋灶煮粥,这广阔天地之间,才勉强有了一点人气。

袁忠义四处看了看,发现郡主麾下的军粮的确颇为吃紧,这帮剿匪的兵卒虽非精锐,到此刻该吃的,也不应只有一碗稀粥和半个巴掌大的干饼。

柳焽伙食一样如此,只不过亲兵手脚勤快,喂马之后又去附近采了些野菜,拌到粥里,算是添了几许味道。

这支兵马只随身带了一天补给,没有民夫随行,可见明日午前若还没有结果,队伍就将折返。

区区十几个时辰,就想从这战火烧过的荒原大地上找到一支流窜凶匪,是不是也太托大了些?

亦或是,柳副将亲自率军讨贼,实则是出来做个样子,好回去对谁交差?

群豪身上都带着干粮,习武之人注重饮食,大多还备着腌好熏干的肉脯。

这种伙食不好叫兵卒们瞧见,便都在外围僻静处聚拢一圈,私自吃喝。

袁忠义并没跟他们一道,而是与柳焽一起,吃那拌了野菜的粥。

宋清儿和丁小妖自然也在这边。

宋清儿举目四望,眼见一个个壮硕汉子将粥碗都舔到发亮的贪婪模样,忽然想起,那些凶兵恶卒将人杀了之后还不算完,一个个用刀,都在尸体上割肉。

她胸中一顶,扭头捂嘴跑开,低头哇的一声,吐出大片酸水。

丁小妖担心,急忙追来,拍背抚肩,好声询问。

等宋清儿抽抽搭搭说了自己的猜测,她将徒儿往怀中一抱,叹道:“有句俗话,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这打打杀杀的年代,许多人是刀剑,是牛马,是鸡鸭猪狗……唯独不再是人。你今后还是应当好好学功夫,多少,有个自保之力。你有本事在身上,才有资格做人呐。”

大小两个女郎私下说了会儿话,等她们回去,袁忠义便对柳焽提起了与她同姓的那位淫贼。

柳焽听罢,禁不住哈哈一笑,指着自己满是尘灰的面孔道:“袁大侠说笑了,郡主整日领兵操练,和我一样,烟尘蒙身,脏兮兮活似个泥猴。这样的女人,你要说饿极了的这班兵会动念头,还有几分可信。本领高强能从你手下逃出生天的淫贼,想要什么如花似玉的女子不可得,何必来找我们的麻烦。再说郡主为了擒杀刺客,已在加倍防备,那淫贼若是真敢犯险,管教他有来无回。”

袁忠义却神情凝重摇了摇头,道:“柳将军,方才我已叫你看了我的本事。我使了约莫七成功力,你以千竹庄的眼光来看,是否相当不错?”

柳焽沉吟道:“这话过谦了。袁大侠的功力深厚,是我平生罕见,堪称深不可测,震古烁今。”

袁忠义叹了口气,忽然拉开衣领,亮出一片健硕宽阔的赤裸胸膛。

那胸前对着心口处,赫然有一个紫黑色的掌印。

“柳钟隐与我单独交手,我并无胜算,需得提前布置,靠他人助力,才能将其打伤。他虽有伤在身,但再有月余必将痊愈。柳将军,他的掌力能在我身上留下这样的内伤,郡主如今的护卫,当真防得住他么?”

他看着柳焽转为苍白的脸,缓缓道:“此人掠走的女子,必定先奸后杀,无一幸存。死状大都惨极。郡主如今是北防的栋梁之材,不加防范,难道要让鬼狄刺客办不成的事,被他一个淫贼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