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莎，莎.”</p>
宽敞的教室里，笔尖快速划过纸面。</p>
当汉国的北方和西部、南部边界都在战争中，汉地内部的公学、工厂、各个城市、乡镇，太阳照常升起。</p>
一位少年正坐在课桌边，利用午休时间努力完成他的作业。</p>
作为一名汉国的公室学子，他伏在案上，写的非常认真。</p>
这既是为了考试拿个好成绩，也是受荣誉感驱使，老师告诉他们，他和他的伙伴们都是汉人的未来，而此刻，他们的王正在北伐战场上，和他们一样，为汉人的未来奋战。</p>
少年刚学完几节关于法度的课程，现在的作业，则和陆大古正在攻打的赵地有很大的关联———在这个时代，炎华大地上，汉国以外的地方，法律还处在一种相对粗糙的阶段。</p>
粗糙到什么程度呢？</p>
以赵国举例，赵国的秩序是靠大小封君、贵族管理的，赵国法律规定，贪官要罚，可罚到什么程度，是由封君贵族们决定的，于是大小封君、贵族处罚方式皆不同，有的处死，有的罚金，有的只骂一顿就结束了。</p>
想象一下，官吏害了你的亲人、朋友，管理这片区域的贵族仅仅骂了他几句，就轻轻放过，那是什么情景？</p>
少年写着写着，想到被祸害的民众，不由得愤懑起来，在作业纸上写道：</p>
“法无度，道德崩坏，祸乱之源！”</p>
还是我们汉国最好，他想，前几节课上，他们学完了汉王陆古同大臣讨论如何拯救天下的对话：</p>
臣问：天下恶乎定？</p>
王曰：定于一。</p>
少年记得，当时的老师还为他们展示了幅字，据传乃临摹之作，仿于汉王陆古的真迹，虽是临摹，但仍能从字体中看出几分沉雄朴茂，法度森严：</p>
“一王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财共用，一法度量衡，七国民如手足，可治也。”</p>
不同于本历史线诸子百家提出的“一统”，让某个国家成为曾经的周王室那样诸侯臣服的存在，陆大古为他们展示了一幅不再有诸侯的崭新蓝图———唯有炎华大地上只剩一个国家，一个君王，所有人成为同一个君王的子民，各个地方建立统一完善的秩序，才能结束本历史线春秋战国几百年的战争，结束动辄几十万人拼杀、死去的浩劫，人们的生活才能安定。</p>
少年写完作业，捧起课本，认真地念诵起来：</p>
“王曰：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p>
“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之曰有巢氏；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p>
“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鲧禹决渎；近古之世，桀纣暴乱，而汤武征伐。”</p>
“今有构木钻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为鲧禹笑矣；有决渎于殷周之世者，必为汤武笑矣。”</p>
“然则今有美尧舜禹汤之道于当今世者，必为新圣笑矣，是以，圣人不修期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p>
“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p>
少年越读越激动，高声朗诵道：</p>
“故，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p>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p>
待文章读完，他轻轻喘息着，目光向上望去，前面的黑板上方挂着一幅字，据传为本校建校时，汉王陆古勉励：</p>
今人岂不如古人？</p>
这时候，窗外隐约传来诵读声，那是更高年级的学生在学习法律的意义：</p>
刑部司寇请问：何为国，何为法？</p>
汉王陆古曰：国乃器，是统治阶层之统治工具；法非人意，是统治阶层之意外显也。</p>
刑部司寇问：法律何定？</p>
王曰：法为准绳，尺规固器，律法固人，故律定刑罚，乃求刑除违法众得顺民以强邦，乃求以刑止刑，故法有三，曰可为，曰不可为，曰必为。</p>
刑部司寇问：法意何在？</p>
王曰：</p>
去罪。</p>
“所以我们制订法律的意义，是为了让人们不再犯罪，消除罪恶，而不只是要对人们施以刑罚，道德固然可以导人向善，仅仅用道德来维持社会的公序良俗，却未免太儿戏，这便是法律的重要所在，而立法和执行，同样重要。”漆黑的眼瞳中星辉流转，他说着，视线缓缓扫过身边的几位将领，“你们记着———一次犯罪固然是在河流中倾倒污水，一场错误的判决则等于污染了源头，其恶劣百倍于犯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