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p>
时至入冬,冷风吹拂。</p>
汉国国都长安城里,雪花飞舞,屋顶道路铺了两个指节厚的白雪,过往路人形色匆匆,街边客栈里也比往常冷清,整齐摆放的几张桌边零星坐不满人。</p>
这时,某间客栈里忽地进来几个壮实的汉子,他们进客栈的第一件事是拍掉身上的雪,然后抬手招呼:</p>
“小二。”</p>
“来了!”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少年毛巾往肩上一搭,走过去,露出亲切的笑脸,“您几位今儿要吃点啥?”</p>
“温一壶酒,一碗豆,来份水煮菜叶,整条鱼,还要碗羊肉。”</p>
“得嘞!您里面请———”</p>
少年引导他们坐下,知会师傅们上菜,柜台后面的账房拨算盘记账,账本写上今天的又一单生意,少年继续在饭桌之间穿梭,时刻备着给客人们添酒加菜,这时候做生意极重视回头客,更需要尽心尽力让这些大冷天还出来吃酒的客人们满意。</p>
少年始终笑着,笑容亲切伶俐,偶尔多出几分狡黠,因为公学容纳的学生毕竟还有限,没去上学,家里又太穷,生的多,父母养不起,便早早把他送出来做工了,他从八岁开始就在这间客栈里帮工,客栈掌柜看他乖巧听话,眼里有活,上手也快,便许他学做个伙计。</p>
作为一家官营客栈,这间位处长安城内主路之一旁的客栈的格局与别处是不同的。</p>
对门进来,除了整齐摆放的几张木桌。</p>
首先是曲尺型的大柜台,可以温酒。</p>
冬季以前,那些干货运搬箱、做工的,傍晚歇了工,便喜欢到这儿来,花四文钱,点一碗酒,靠着柜台热热地喝了酒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上一碗豆做下酒物,加十几文,便上一道荤菜。</p>
但那些做工的,大多没这样阔绰。</p>
得是厂子里有身份的工人,像甚么零五六厂、蜂窝煤厂、纺织厂、民用器材铸造厂里出来的,通身灰色干练厚实的衣物,叫甚么制服。</p>
这样的人才肯既要酒又要菜,到店内的小房间里,慢慢地喝。</p>
少年记得分明,每个月有三天,这样的“阔工”来得多,据那些工人说,这叫“休假”。</p>
有一个年轻工人自称公室子弟,做叫“技术”的东西,整日对付些机关、图纸和尺子,他好为人师,店里人少时去问上两句,他就能说上半天。</p>
有一个中年工人自称工头,时时带几个青壮来摆阔气,温一壶酒,一碗豆,上荤菜,便能跟那些青壮工人拉扯半天,什么件数、指标,叫人听得半懂不懂。</p>
有几个青年工人带着书来,一壶酒一碗豆,边看边吃,能吃上两个时辰。</p>
类似的人还有很多。</p>
有一个人很特别。</p>
那人穿一件灰色长衫,背个布条裹着的长条,通身彪呵呵的气质,他是非工厂工人而坐着吃酒菜的唯一人,自称是学派子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