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遇灾(2 / 3)

侯门纪事 淼仔 1299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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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齐王都有放心之感,嘴角噙笑:“这就好了,还有秋收,就还有过冬吃的,也还有税收。”

话刚说到这里,前面来了几个人,零零散散的走着,有的人哭哭啼啼,用袖子抹着眼泪。

看他们的背上和手臂上,背着挎着不小的包袱,神色都是慌慌张张。

“去问问。”袁训说着。过去一个小子,陪笑问道:“这位大哥,您这是带着全家走道儿?走亲戚吗?”

他对这一行有老有小,走的脚步所以有跟上有落后的打量。

中年男子满面愁苦:“遭了灾,可不全家都出来。”

“哦?不知道是什么灾?”小子顶着雨,还是细细地询问。

“你看看这天,这里雨还算好的,地里还有吃的。我们那里是一直的大雨,地里的庄稼全淹在水里。”中年男子悲痛上来,抱住脑袋蹲地上大哭:“我一地七分银子的菜呢,”

另一个中年妇人,应该是他的妻子。斥责道:“快别说了!已经淹了,你哭能有用。天天就七分银子七分银子,听也听的足够。”

“我还有一地十几两银子的庄稼,还有……”中年男子说不下去,显然七分银子不是他的痛,只是他用来掩饰别的损失。这全扒拉开来人,他哭诉的力气也没有,只是低泣不止。

中年妇人嘴唇哆嗦着,看得出来受灾她虽难过,但丈夫让压得有气无力,更让她痛心。喝一声:“大妮子,二妮子,三妮儿,小栓柱,快来把你爹拉起来,咱们还要去你姥姥家,力气不能花在伤心上面。”

几个孩子答应着过来,把中年男子推着手臂,最小的男孩子用脑袋顶着中年男子屁股,让他重新站起。

他太小了,还没有扎起头发,倒不会扎到中年男子。

小子问上几句这个人就崩溃似的,他就知趣不问。中年男子擦着眼泪就要走开,马车里出来一个胖胖的孩子,胖手臂上握着一个果子,对最小的男孩子伸过去:“给。”

是元皓充满同情的露出脸儿,也有孩子见到孩子本就亲切。

细细的雨水打得官道青翠,黄色的梨子在这里更鲜艳夺目。最小的男孩子家又刚受过灾,一个果子对他诱惑不小。他吸溜一下口水,把个眼睛放在梨子上面,还不敢过来拿,但眼睛盯着一动不动,跟元皓见好听的走不动一个模样。

中年男子一家惊住,在他们一路行来遇到的行人不少,听到有灾情,劝的多,给东西的少,他们早就习惯。但见到这一个果子由一个孩子给出来,人是僵着的,眼神儿犹豫不定的看向大人。

“给。”元皓又说一声,胖脸儿上恳切是个孩子都能把他打动。

最小的孩子忍不住了,小跑上来一把拿在手上。太小了,什么也不懂,这几天又吃的不丰富,生怕元皓还要回去,转过身子跑得远远的。

大人难为情上来,中年男子笑的尴尬:“这个,嘿嘿,您看,小孩子也不会说声谢谢。”

“没事儿,”车里加寿出了声。问话的小子借机道:“不如,你们把前面的事情对我们说说吧,我们还有吃的给。”

中年男子一家人大喜:“那太好了。”而车里孩子们早就都有准备,一起伸出小手:“给。”

不是一块散发香味的点心,就是一个果子。要说中年男子最满意的,是称心如意给的白面饼。

中年男子喜悦的快要晕倒,好在他不是完全缺吃的,也就还能把持得住。

认一认道:“细点心不敢收,太贵了。面饼就很好。”

“再给他们一些。”袁训说过,红花和梅英答应着,往放储备食物的车里取出十几个面饼送过去。

最小的男孩子“格叽格叽”吃梨时,中年男子等人说了起来。

太子和齐王全下了车,问他:“当地不救灾吗?”

“救,本地县太爷是个好的,但人太多了。你们再往前走好大一片地方全决了堤,都往四乡八镇里涌。我们最早受灾,我家老爹有见识,”中年男子对一个头发白了,但看着还精干的老人瞅一瞅:“说这雨要是下久,我们最好多备粮食。当时手头钱不足,只买几袋,”

中年妇人骂他:“让你当了东西买吃的,你当时不肯。”

中年男子也怒:“谁知道真的越下越大,最后冲坏桥,冲到庄子里!”

老人打断他们:“别吵了,多说话多费粮食。收下爷们的东西,倒是赶紧说完,咱们赶紧的上路。”长叹一声:“他姥姥家应该没有雨吧,要是有,咱们可没有那么多吃的。”

中年夫妻不再争吵,中年男子继续道:“田里让淹,县城里又打抢的事情出来,还是老爹有见识,说我们吃的还有,不如全做成熟的,去亲戚家里避避难。”

又喊儿子:“小栓柱,别吃一整个梨,分给你姐些,免得闹肚子。”小栓柱早把梨啃完,把个梨核对他晃晃,还舍不得丢。

“称心如意,取些果子给他们。”宝珠在车里吩咐。称心如意答应着好,又包些果子。

万大同指路给他们:“我们马过来是三天,我们走的并不快,你们走路十天差不多,到前面大路口,有好些歪脖子树的地方,往东拐,再走两天有个集镇没有受灾。路宽广,也不可能受灾。劝你们路远的话,先去那里投个客栈,大人孩子歇一歇,再上路不迟。”

又问有没有钱,中年男子说还有。一家人千恩万谢的,就要上路,老人忽然问道:“您老们是往前面去吗?”

“是啊。”小子回他。

老人也给他们指指路:“一直走,往这边的路全是受灾的人。你们吃的多,钱也多,小心他们打抢。不如往另一边避开,那里大官道,半个月也没有人家,好在你们马快,可以从那里过道。”

万大同微笑:“老人家,那你们为什么不走那条路呢?那边没有亲戚吗?”

老人也露出一脸愁苦:“没有亲戚,我们也能做活安几天的身。是怕半个月的路太近了,没吃的人迟早会过去,还是去孩子姥姥家吧,住在山里,水淹不上去。没吃的人也想不到山里有人家,他们不会过去。”

言下之意,倒是现在受灾也就罢了,灾民成了另一个灾难。

太子和齐王复述他的话,面色都一变:“半个月路的集镇也挡不住灾民,这是多大的灾情?”

“去看看再说。”袁训也不好判断,只能温和的这样回答。二位殿下都有喜色:“你肯去了?”

张大学士倒不是为夸袁训,只是认为在他解释范围之内。往那在雨中幽远而深长的道路看着,在这一家人身后暂时看不到有别的行人,大学士也如见到无数洪水般郑重对待:“到了面前的,哪能不管?”

袁训也就不用解释,钟南刚打听回来,汗还冒个不停,就不用他。让关安带着几个人快马往前去,换一条跟钟南不同的路。

钟南觉得没打听出来,无地自容。到袁训面前垂着脑袋:“表叔,我们沿着长江岸边儿上走的。”

“不要往心里去,你们走的本没有错。”袁训亲切的笑着,亲手取出帕子,给钟南拭去面上雨水。

孩子们在车里兴奋起来,“当差了当差了,”元皓和小六手舞足蹈,都打开车帘子叫嚷。

元皓叫的是:“瘦孩子好孩子,从现在开始不许吃东西,留着给人。”小六叫的是:“大哥二哥三姐丈,把吃的东西放我这里,我给人。”

钟南满腹内疚也让逗笑,去见齐王又赔个不是,齐王也让他不要自责,慢慢的好过来。

一直到晚上,陆陆续续又遇到不少逃难的人,一多半儿家境富裕,赶着车出来,吃食也足够,袁训等只问了话。天黑以前,找到一个破旧土地庙,安顿下来,篝火升起,大家各有差使忙忙碌碌。

齐王和太子找出附近的州县,谈论着任上的官员们,想着会有多少灾民,应该怎么救灾,附近怎么配合。

张大学士、二老王在这里。

宝珠带着家人,孩子们也帮忙,把车里带的米面全做出来,方便路上给人,自己也用一部分。

睡下来的时候,大锅里米面香气散发到各人的梦里全是。

第二天上路,也等关安消息。关安这一去,却三天以后才回来。说一声“关爷回来”,大人孩子都心急的把他围住。关安嗓子干干的,一仰脖子先接一口雨水。

执瑜把水袋送给他,关安接在手上又是一大口,回话的时候嗓子依然是沙哑的。

“这附近长江两岸固若金汤,洪水有漫过堤岸的时候,却没有冲垮。但延伸到支流,到村镇旁的堤坝不结实,冲倒好几个。还有桥……”他露出怒容:“有两个桥是人为断掉,旁边两个县城里米面坐地涨价,本来一文的东西,已经涨到三十文。”

太子和齐王只觉得一股又酸又苦的气息直冲到嘴里,二位殿下平时看的是锦绣公文,就是报灾情的也看上去平和,从没有听到这样的话,都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这是哪个官儿治下的事情!”

关安摆手:“县官治水还来不及,已经管不了。这种价格不是明卖的,衙役们去看一回,他们就只涨十倍,能抽出人手的衙役们本就少,有些又跟着分钱,”

齐王气的面色更红:“十倍也不少!”

大学士和二老王同声道:“殿下息怒,遇灾的事情涨十倍的钱并不稀奇。”

袁训面色还算镇静,只问道:“有多少人受灾?”

“现下粗略的估计已经一万人出去,秋收又没有到手,再这样下去,吃的喝的全成问题。”关安又是一通水灌下去,那大口吞咽的咽喉,看得执瑜执璞心惊肉跳:“慢慢的喝。刚快马下来的不是?”

关安根本没听到,放下水急急喘气又回:“这附近的县城根本容纳不下,一个城里加上四方集镇,不过二、三千人出去,也没有屯粮的大仓库,多出来这些人的吃喝,就是再涨五十倍,也很快就吃完。再说后面还有灾民过来。”

“会乱?”二位殿下面色严峻。关安用力点一点头,又去喝水,水袋已经空了。执璞送上自己的,但是狠狠的交待:“你给我慢慢的喝。”

关安说声好,稍停了停。大人们铁青起脸,等他喝水。元皓见是个空儿,胖孩子到底还小,想不到关安的劳累,问道:“为什么弄断桥呢?”

关安就先回他,一指对岸:“对面没有受灾,对面几个县城离得近,能接纳一些灾民。”

“坏人就不能赚黑钱了是吗?”元皓很是伶俐。关安也忍不住以下犯上的摸摸他脑袋,从回来头一回想到笑:“嘿嘿,小爷你愈发的长进。”

“元皓,关爷累了,别打扰他,再说哥哥们还要听他回话。”加寿把元皓叫过去,带着他走开。

元皓不时回头来看,还有许多疑问在心里。

等关安回完话,匆匆的,袁训在地上划出地图:“对面要是没有下雨,几个州县可以容纳五万人,在省里赈灾以前,基本上可以解决衣食。”

“桥!”齐王咬得牙格格一声,狞笑道:“谁断的桥,拿下来当街问斩!”

张大学士摇头:“当务之急是先救灾要紧,断桥的人再拿不迟。”齐王依然火气乱冒。

一个胖脑袋在袁训肩头露出来,胖元皓不知什么时候又溜过来:“坏蛋舅舅,咱们去救灾吗?”

出其不意的,袁训一怔还没有回答,胖脑袋拱到手臂上来撒娇:“去嘛去嘛,元皓要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