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锁命</p>

山顶的风很柔。</p>

星光摇曳，簌簌作响。</p>

“阿婆，到了。”</p>

宁奕背着老太太，到了山顶后，将阿婆轻轻放下。</p>

少年余青水则是扛着木质轮椅，搀扶着阿婆瘦弱身躯，挪坐在轮椅之上。</p>

站在山顶，往下望去。</p>

群山在夜色中连绵，一道道轮廓首尾衔接，接连重叠，看不见尽头，只感到巍峨雄壮，在黑暗中有一股难言的肃穆……</p>

阿婆抬了抬眼，只是微微一瞥，便重新阖上。</p>

任谁都能看出，她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倦到眼皮都睁不开，浑身上下，随时都要散掉。</p>

似乎……就只有一口气在撑着。</p>

余青水蹲在轮椅旁边，轻柔道：“阿婆，到山顶啦。”</p>

阿婆很是疲倦地笑了笑。</p>

她抬起手，拽了拽徐清焰衣衫，示意女子蹲下神来，仔细听自己接下来的话。</p>

“阿婆……”</p>

徐清焰蹲下身子，仔细聆听。</p>

阿婆在她耳旁缓缓开口，很慢很慢地说着悄悄话，说到最后，老人唇角浮现出孩童般稚气狡黠的笑意。</p>

除了徐清焰，没人听见，阿婆悄悄话的内容。</p>

说到最后，徐清焰浑身一震。</p>

她声音哽咽，酸涩道：“谢谢您……”</p>

“傻孩子……”</p>

阿婆干枯手掌，缓缓摩挲徐清焰面颊，指尖抵着唇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细声吩咐道：“瞧见你哭……我心里难过得紧……以后要记得多笑……”</p>

说完这句话。</p>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来。</p>

干枯身躯，深陷于轮椅里的瘦削老人，因为这口气的缘故，整个人似乎都干瘪下来，最后安定坐在椅上，气息逐渐平缓。</p>

吐出了身体里最后一口悠长气息。</p>

阿婆明明阖着目，却挤出一丝笑容来，声音断断续续：“今儿山色真好……今儿山色真好……”</p>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归弥。</p>

阖上的双眸，也没有睁开过。</p>

人至悲时，反而无声。</p>

山顶变得无比寂静。</p>

蹲在轮椅旁的少年，像是被什么撞中了，整个人呆若木鸡，麻木地攥握着老人的手掌，眼中的光芒缓缓消散……</p>

勐山惊起鸦鸣，月夜之下，鸟雀四起。</p>

平静已久的雾江，则是掀起滚滚江涛。</p>

……</p>

……</p>

阿婆离开了。</p>

那个活蹦乱跳的少年消失了。</p>

余青水把自己反锁在里屋，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再出来时，整个人消瘦了许多，鬓角生出了一抹斑白。</p>

哪怕面对宁奕徐清焰，强行挤出笑容，少年眉宇间依旧缠绕着一抹挥散不去的阴郁。</p>

此刻的余青水，才让宁奕感到“熟悉”。</p>

“我要离开勐山……”</p>

从里屋离开时，余青水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他声音很黯淡，道：“这一年，谢谢二位了。这座小院子，若是喜欢，就留给你们。”</p>

宁奕站在余青水面前。</p>

他轻声道：“我们也会离开勐山。”</p>

“就不同行了。”少年低垂眉眼，道：“我先行一步。”</p>

宁奕寸步未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