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长鲸授首（下）</p>

“老师可曾告诉过你，为何韩约杀不得？”</p>

太子轻描淡写的落子。</p>

张君令的注意力都在棋盘上……事实上这次从“昆海洞天”出关，她来至天都皇城，便是为了情报交换。</p>

青衣女子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说道：“先生对我说，这世上有些人杀不得，不是因为不可杀，而是因为不可由自己来杀。”</p>

李白蛟皱着眉头。</p>

“先生在昆海洞天内，指名点姓的说过，南疆的鬼修韩约，不可由莲花一脉的直系传人来杀。”张君令抬手挪子，抬头，直视师兄的眼睛，认真道：“牵扯气运，便无小事。师兄你既然师承莲花一脉，肯定不会觉得这是虚无缥缈的假说……这些年来我与先生修行，不仅仅是‘推演’之术，‘堪舆’之法，老师对我毫无保留，几乎是倾囊相授……”</p>

在一旁记录棋局，兼顾侧听的顾谦，抿紧嘴唇，有些不可思议。</p>

这张姑娘，性格也太直了吧，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张君令在昆海洞天闭关，这是第一次外出，来见太子，怎么就掏心窝的说了这么多？</p>

真是……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啊。</p>

最重要的是，自己还在旁边啊。</p>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p>

有些话，太子和张君令同属莲花阁师门，说了便说了，并无大碍。</p>

但若是自己听见了……性质就不一样了。</p>

顾谦忍住自己抓耳挠腮，疯狂想要提示的念头，在太子面前，还是不要玩小动作的好。</p>

一道轻笑，很是及时的响起。</p>

“顾先生无须担心，请先生来喝茶，便不会担心先生听到不该听的。”</p>

太子打断了张君令的声音，好意对着顾谦转头笑了笑。</p>

顾谦算是松了一口气。</p>

自己那些心思，果然瞒不过殿下。</p>

他重新伏案，偷偷抬眼，悄无声息打量了殿下微笑倾听的笑容，殿下似乎真的没有在意这些。</p>

“我以推演之术，印证过老师的谶言，莲花一脉与‘韩约’有命格相阻，可起杀心，却不可亲自动手。”</p>

张君令重新续着之前的话题，一本正经道：“那鬼修有大气运庇护，若有人强行杀他，等同逆命，会折损自身气运。”</p>

还有这等事？！</p>

顾谦默默记下。</p>

下意识眯起双眼。</p>

他倒是没有想到杀人折损气运……太子掌控天下，真要杀谁，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天都与东境之间的僵持，明眼人也能看明白，不是太子不能杀，而是不想杀。</p>

这位性格温吞的年轻准帝，在收拢棋局，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像当初掌控天都城那样，将东境收入囊中。</p>

抬头去看。</p>

太子的面色，竟然毫无波澜，也一丝吃惊的意味也没有。</p>

顾谦心想，张君令师从袁淳，学到的这些术法……太子殿下也学到了？</p>

天下尽知，太子不学无术，但若是真的不学无术，又怎会坐上现在的位置？</p>

李白蛟轻柔端起茶盏，自顾自喝了一杯，淡然笑道：“韩约的确是有大气运的人，从北境斩龙的时候便看出来了，若非如此，老二又怎会选他，选了他之后，又怎会出现东境只手遮天的那十年？”</p>

他无需像张君令那样推演。</p>

因为他根本没有密闭在洞天里修行。</p>

他在皇城里。</p>

看天下。</p>

站得高，便看得远。</p>

太子这几十年来，什么都看得见，什么都看见了。</p>

换而言之……</p>

李白蛟，本身就是这个时代的“见证者”。</p>

是非功过，气运兴衰，无须以驳杂之术辅佐验证，他亲眼看见了，便可分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