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如芒在背的“窥视感”消失了。</p>
“我短暂关闭了铁律对长陵的监察,这段时间,你不必担心会有外人知道……长陵内发生了什么。”</p>
太子仿佛知道宁奕内心想法一般,淡淡提了这么一句。</p>
入了长陵。</p>
李白蛟并没有急着登陵,而是站在宁奕所留的初始剑碑之前,他认真观摩了许久,轻笑道:“这块碑石留得很好,在这之前,我本以为足够了解你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p>
“殿下本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宁奕不冷不热地问道。</p>
“心胸狭隘,有仇必报。”太子蹲在剑碑旁边,就这么背对着宁奕,手指摩挲碑石,感受着里面光明而又浩**的剑意,神情复杂地缓缓补充道:“现在我改变了看法……前面所说的保留,还要加上心胸宽阔,普度众生。”</p>
这很矛盾。</p>
宁奕看着背对自己的太子。</p>
如果在这一刻出剑。</p>
毫无疑问,他可以杀死这位执掌天下的年轻储君。</p>
一时之间,宁奕无法将这个男人,与自己印象中,总是端坐,总是不苟言笑,总是玩弄人心的那个人物联系到一起。</p>
那个男人从不犯错。</p>
那个男人永远警惕。</p>
那个男人……至少不会把后背留给别人。</p>
宁奕当然没有拔剑。</p>
他观赏着观赏自己剑碑的李白蛟,轻声道:“我比殿下要好一些。”</p>
“哦……好在哪?”</p>
太子笑了笑。</p>
“我从不认为我了解你。”宁奕道:“所以即便见到你今天的模样,也并不觉得惊讶。”</p>
李白蛟抚摸石碑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缓缓起身,望向宁奕,笑道:“喊徐清焰登陵,不是威胁,你不要多想。你们之间,无需因我,刻意疏远。”</p>
这是解释。</p>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不需要再给任何人解释。</p>
宁奕知道,这句解释意味着,太子对自己的态度,真的很诚恳。</p>
李白蛟站在山陵脚下,郑重无比道:“宁奕,登陵之前,我想说……我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误会。今日是崭新的开始,你新立圣山,我登顶长陵,你我之间不该有误会。”</p>
“我想跟你谈一谈。”</p>
……</p>
……</p>
“很久之前,一次家宴。白鲸跟我说,这世上只有两种关系。”</p>
“敌人。朋友。”</p>
“不能拉拢成为朋友的人,就是自己的敌人。”</p>
长陵山道,风声萧萧。</p>
正如宁奕所说,长陵的风真的有点大。</p>
太子裹了裹华服,回忆着年少往事,淡然笑道:“那时候他还很稚嫩,我当他是开玩笑,后来才知道,他是认真的,执掌东境之后,也的确是这么行事的。再然后我明悟到……这个世道,似乎确实是这个样子的。”</p>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p>
东境的行事手段向来极端,而且有效。</p>
甘露权柄滔天的那几年,大隋天下谁人敢得罪东境?羌山太游龟趺三座圣山都只能乖乖俯首称臣,结为联盟,不敢心生丝毫忤逆之意。</p>
“但其实,并非如此。”</p>
“我那二弟,太极端,太激进了。”太子轻描淡写道:“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永恒的追逐目标。”</p>
“我知道你不认同。”他看了看宁奕,笑道:“但至少在大隋皇室,想活下去,是这样的。”</p>
“你看呐……东境琉璃山,最后是怎么覆灭的?当时所谓的朋友,后来都成为了敌人。”太子轻声道:“本殿一步一步,站在这个位置,昔日的敌人,最终都成为了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