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栗氏兄弟被抓捕的时候，在许县之中的王昶接到了新的消息。</p>

倒不是栗氏兄弟等人的事情，而是天子那边的消息。</p>

天子刘协的庆典已经大体上是确定了下来，不仅是要举办往常都有的祭祀仪式之外，还额外补充了一个全新的重大内容，天子要进行农桑祈福仪式，同时还要组织人手展开对于山东农桑之事的书籍整编！</p>

重点就是这个农桑书籍的整编之事，据说还是由一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董遇所写的什么『巡风录』所引出的……</p>

『巡风使？』王昶询问王阖，『这人你听说过没有？』</p>

王阖摇头，然后问道：『要不要上报？』</p>

王昶思索了一下，『此事自然需要上报，不过不必现在做……』</p>

将关中的一些见闻什么的，递送到山东来，王昶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也根本称不上什么罪过，只不过这个董遇，确实是之前没有听说过，所以需要上报。</p>

从董遇引申出来的这个变化，让王昶觉得更值得后续关注。</p>

王昶觉得，天子刘协在庆典当中加入了这个农桑的环节，很显然就是要和青龙寺对抗的。这也并没有让王昶觉得多么奇怪，因为山东在这年，确实是在许多方面都落后了。不仅仅是在农业上，也在经学上。</p>

之前山东颍川，就有说要引进外来人才，举办和青龙寺同等大论，然后还要开办学宫，可是后来么，大论似乎办了那么一两次，而所谓学宫么，则是落到了邺城……</p>

这就让山东士族子弟很是尴尬了。</p>

说这大论学宫是天子之意所办的么，偏偏是在邺城，说不是么，但是又确实是挂着天子的名头。</p>

那么这一次所谓的农桑圣典，书籍编撰，究竟是天子的，还是曹操的？</p>

毕竟如果主事人不一样，事件本身蕴含的意义就完全不同。</p>

两个人商议了一阵，发现仅凭当下的一些消息，并不能做出正确的判定，所以要等到庆典的时候在看看……</p>

王昶作为关中骠骑的使者，到庆典的时候必然会需要出席，届时就可以近距离观察刘协以及曹操的言行举止，然后再做出判定。</p>

两人正在商议之时，这两天只要有机会就往外面跑的许据，又是晃晃悠悠的回来了……</p>

带着一身的香脂水粉的气息，顿时惹来王昶和王阖的调笑。</p>

或许在那些跟踪许据的曹氏盯梢的人眼中，许据就是一个完全被下半身控制了的浪荡子，脑浆里面全数都是jy的武夫。据说还由此引发了不少的牢骚，毕竟看着旁人在喝花酒抱美姬，自己在外面吹冷风啃干饼，任是谁干久了都会有怨言的。</p>

许据面对王昶和王阖的调笑，不以为意，哈哈笑着还表示给王昶和王阖作为『先锋斥候』，打探了许县红灯的优劣，同时还做了相关的推荐……</p>

调笑归调笑，正事还是要说的。</p>

在屏退了左右，并且再次查明了周边没有什么耳目之后，许据才收起了那副浪荡的模样，做了一个手势，简要的说道：『成了！』</p>

王昶和王阖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p>

『成了？出来了？』王阖问道，『这才几天，动作还挺快的……』</p>

许据点了点头，笑道：『这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最关键的是要刚好找到相差不多的孩子……刚巧这几日忽然天气变冷，天寒地冻的，在城外的有些贫户孩子冻死了不少……这些贫户也无力埋葬，只能是扔去了乱葬岗……』</p>

『乱葬岗……』王昶低声重复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无语。</p>

一般来说，官府对于底层百姓的死亡数值，都是只统计上报而基本上不会公布的。就算是最为顶级阶层的皇帝，非正常死亡的占比也接近一半。即便在善终的那些皇帝当中，亦常年伴随着刺杀、毒害等高风险。而次一级的太子的非正常死亡率就远远超过皇帝了，那么再往下，甚至是最为基层的这些民众，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对于基层家庭来说，恐怕都是灭顶之灾。</p>

大汉整体来说，气候都是比较偏暖的，百姓也没有多储备什么御寒的衣服，再加上是睡地板，因此一旦天寒，就容易引发各种问题，尤其是老弱病残，更是容易在剧烈变动之下死亡。</p>

当然对于在山东的这些士族高层，政治领袖来说，基层百姓的死活，大体上就是个数值而已，只是需要了解和知晓一下，似乎就已经是足够了。至于能感慨两句，便是值得千百年不断的讴歌了，表示看看人家多么体贴百姓疾苦……</p>

『山东之处，没有慈幼局么？』王昶忍不住问道，但是问完了之后也反应过来，摆了摆手，『没事，你继续说……』</p>

王阖在一旁，也是叹了口气。他对于山东越是了解，便是越发的觉得和关中差距太大。</p>

许据点了点头，原本多少有些得意的面色也收敛了些许，低声说到：『幸好我们早了一步……听闻最近曹丞相要整顿吏治，很多人都不敢收钱了……现在再去办，估计就是办不下来了……而且缉拿孔文举子女的校事郎，现如今也去了外地抓捕什么同党去了，不在许县之众，所以也没有人可以核实其真假……』</p>

王昶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还真是运气啊……』</p>

许据也是点头，不过很快他又说道：『只不过曹丞相如此一来，这孔文举……想要救他就难了……』</p>

这倒是实情。</p>

政治上层的变动，越是上层的人员便是越发的敏感，而到了狱卒这个层面来说，都已经是非常滞后了，所以在谯县曹操夏侯惇动手之后，从上往下传到狱卒这一层，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因此许据许平等人才有办法说将孔融的孩子搞出来。</p>

至于避人耳目的方法，其实很简单。</p>

因为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都是要吃喝拉撒的，即便是犯人可以拉在自己身上，拉在牢房之中，狱卒总不能也和犯人一样拉自己待着的地方吧，所以监狱之内必然也有茅房。有茅房就要有粪车去清理，于是只要在粪车下面加个底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