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是臭了点，但是正是因为臭，所以也没人去检查。即便是有，也就是大体扫一眼，基本上是没有人会特意拿粪勺去粪车上搅合一下来检查的。见过拿长矛去扎草料车，辎重车的，但是又有谁会拿长矛去扎粪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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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要能将人带进去，有了里面的狱卒配合，当然也就能将人带出来了。</p>

只不过粪车毕竟是粪车，本身就不是很大，再加上还要做出夹层来，其实藏人的空间很有限，藏两小孩已经是极限了，要再藏大人是不可能……</p>

王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先将孔氏二子送走再说……至于孔文举，尽人事就是……』</p>

…………</p>

许县大牢。</p>

孔融躺在囚室之中。</p>

按照道理来说，孔融这样的身份，应该有一个比较干净，甚至可以说是舒适一些的牢房。</p>

毕竟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孔融应该算是『政治犯』，而不是某些罪行的凶手。</p>

可是当下并没有。</p>

最开始是有一些优待的，但是很快因为孔融的『不屈服』，所以这些优待就被取消了。</p>

虽然说管理大牢的牢头，多少还在其职权范围之内，给孔融安排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好一些的牢房，但是不管怎样，这普通的牢房，少不了各种污血污垢，虫子老鼠。</p>

在一开始的时候，孔融确实是很痛苦。</p>

他宁可站着，也不愿意坐下。</p>

因为在牢房地板上，有虫子。</p>

常见的苍蝇，跳蚤，虱子，蟑螂就不说了，而且还有孔融平常在阳光之下见不到，那种喜欢生活在阴湿之地的蠼螋，蛾蚋，鼠妇等等……</p>

孔融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多虫子，也从未见到丝毫不怕人的老鼠。</p>

这些老鼠都有着通红的眼珠，污秽的皮毛，堂而皇之的在牢房内穿梭，在人体上爬走。</p>

可是当时间慢慢的推移，孔融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是疲倦不堪的时候，坐着，甚至躺着，似乎都已经不再是什么困扰孔融的问题了。</p>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孔融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在监狱之中，人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而是和这些虫子老鼠成为了同类。在监狱之中，人就像是一只虫子和老鼠，活在阴暗湿冷的地方，不为人知的活着，也不为人知的死去。</p>

幸运的是，他的孩子被救走了。</p>

孔融知道他的孩子是无辜的。</p>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孩子是无辜的。</p>

可是依旧有人将他的孩子抓来，目的很浅白，就是为了让孔融屈服。</p>

孔融一天不屈服，他的孩子就必须在这样阴寒，肮脏污秽，充满了虫子和老鼠的牢房内待着，让他看得到孩子的痛苦，却无法给与孩子任何的照顾，甚至连言语上的安抚，都是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他是孩子的父亲，可是他却害得孩子身陷令圄，和虫子老鼠为伍。</p>

因此，当有人偷偷给他传话，说是能救出他孩子的时候，要他配合做什么，他都愿意。</p>

随后，他的孩子就『死』了，『死』在了牢房之中。</p>

孔融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两具小小的，僵硬的尸体，然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安稳的闭上了眼。</p>

这是一个该死的年代，谁都会死……</p>

可能包括他自己，但是他的孩子不应该死。</p>

现在好了，他孩子得救了。</p>

孔融睡得很安心，似乎周边的虫子和老鼠都已经绕开了他，不去搅扰他的睡眠。</p>

天明了。</p>

巡查牢房的小吏慢悠悠的前来了。</p>

小吏一般不会很早来，因为牢房的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对于一个在外面可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又有正常的饮食的人来说，在吃饱了早脯之后一头钻进牢房当中，无疑是一种重大的考验，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一日复一日的敬业，所以这些人都会到了临近中午，阳气比较充裕的时候，才会到牢房当中清点名册。</p>

虽然说小吏不会特意去刁难孔融，但是偶尔在孔融面前，装一下杯子，无疑也是可以让这些小吏感觉人生愉悦的事情，毕竟类似于这样的小吏，如果不是孔融落难，平日里面可能连见孔融一面都不知道多难。</p>

因此当小吏慢悠悠的走到了孔融的隔壁不远的牢房，也就是关押孔融孩子之处的时候，原本料想着就能听到了孔融的哀求，比如要给他孩子一些吃的喝的等等，然后他就可以在凛然大义和装作无奈两个选择当中选一个来扮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