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人真是蠢,这次可真是空手套白狼了。” 从鸿胪寺驿馆出来,窦匡无比嘲讽地回头了望了眼。 “就是,这下我们几家白白在边市上占了便宜了。”韩鑫大笑。 范通面露不悦,他对窦匡说道:“你给北狄人的纸上写了什么?” 纸条上内容是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所以从驿馆出来,他越想越生气。 窦匡道,“不只是你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件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但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是对付燕王的计谋。” 韩鑫等人本来也想问,范通第一个说了,他们正要逼问韩匡,听他这么说,干脆闭了嘴。 各自散去。 窦匡回了宰相府。 望见父亲的书房中还亮着灯光,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听到一声“进来”,他走了进去。 “父亲,孩儿见过北狄使节了,他答应了,这次我们六家都能在边市中得到大实惠。”窦匡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自己的父亲。 虽然在朝臣面前,窦唯总是一副随和的样子,但他清楚在家中,窦唯有多么严肃。 “不错。”窦唯简单说了两个字,眼睛停留在一张纸上。 这是来自的燕州的情报。 自燕王执掌燕州,他便将一个门客派往燕州负责收集燕州的情报。 所以虽在金陵,但他对燕州正在发生的事却是一清二楚。 将纸上的内容看完,他大皱眉头,见窦匡站在自己面前,他道:“你也过来看看。” 窦匡凑了过去,只看一眼便勃然色变,“父亲,这燕王简直胆大包天,这岂不是在掘我们势族的根基!” 这纸上的内容不是别的,正说的是燕州官考的事。 每个势族子弟都清楚推举制对势族的重要性。 这意味着势族子弟是否能进入官场。 而现在搞出来的这个官考则完全悖逆了推举制。 这意味着势族子弟也要和他们根本就瞧不上眼的寒门子弟同台竞争。 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在羞辱他们。 “你说得对,推举制是势族的根基。”窦唯眼中寒光一闪,“这个燕王留不得。” 官考这件事虽然只在燕州。 但在他来看却对势族形成了实质的威胁。 只要燕州官考的消息传遍大颂。 燕王便会成了大颂寒门士子眼中的贤主,对其向往之。 而且,尽管当前的大颂势族子弟占据了高阶官场,地方豪族占据了中阶官场。 但是低阶的官吏却是依靠依附他们的寒门子弟来支撑的。 低阶的官吏若是跑了,谁还来给他们办事。 窦匡神色一凌,他感觉到了父亲身上浓重的杀意。 这一刻,他父亲对燕王动了杀心。 “只是燕王现在坐镇燕王,手握十五万兵马,想杀他却是不容易。”窦匡摇了摇头,“这袁家真是一群蠢货,竟然就如此成就了燕王。” 窦唯心中疯狂的杀意因窦匡这句话越发炽热。 在没有得到这条情报前,他还只是试图要一个半死不活的燕王。 但现在心里的声音告诉他,如果有除掉燕王的机会,绝对不能留手。 至于燕王死后的燕州,再想办法便是。 “马冲现在如何了?”窦唯忽然问道。 “他快活的很,拿着我们窦家的银子,在金陵风花雪月,几乎都忘记秦州了。”窦匡忽然阴沉地笑了笑。 这个马冲是马家长子,但却不是嫡子。 马家的嫡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马翰。 马冲的母亲死后,马冲和马璇之间有过激烈的争吵,此后马璇便把他送到了京师。 自此,马冲再也没有回过秦州。 “嗯,好好养着他,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派上用场了。”窦唯眼睛眯了起来。 “是,父亲。”窦匡点点头。 窦唯这时对窦匡挥了挥手,让其离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后,一个人从书房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舅舅要对付燕王和马家了?”三皇子赵幕望了眼窦匡离去的方向。 见到赵幕,窦唯严肃的神色忽然柔和下来,和见窦匡时完全不同。 他道:“舅舅是为你好,韩家失去了袁立,二皇子在朝中的声望大减,现在对你唯一有威胁的便是废太子,如果他真得到了燕王的支持,皇上说不定真能重扶他坐上太子之位,再者,这个燕王太猖狂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望向北方,“而且如果你登上皇位,一个手握重兵的燕王对你也是个威胁,必须除掉。” 赵幕点了点头,自小他的母亲和舅舅便一直对他说,将来他是要做大颂皇帝的人。 他也是将此当做自己的目标。 成王败寇,他的舅舅无数次给他述说皇位争夺失败后,那些皇子的悲惨下场。 当年赵恒继位后,四位皇子被赐死。 三位皇子被流放,死于路途中。 仅仅剩下醇王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皇子。 但即便如此,赵恒对醇王也是极尽羞辱。 醇王,蠢王也。 大颂朝臣无人不知其意。 当下,无论是二皇子一系,还是太子一系。 在你争我斗中都积累了深刻的仇恨。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失败,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同样,自己也不会放过他们。 “只是晋州的八万禁军这么死了,有点可惜。”赵幕轻轻叹了口气。 窦唯轻抚赵幕的头顶,意识到不妥,他又缩回手,“没什么可惜的,当你登基那日,窦家兵马都是你的禁军。” “多谢舅舅。”赵幕微微一躬,心中感激。 …… 韩家。 韩铮一脸笑容将梁峰从府中送出来。 六人分开后,梁峰绕了一弯,却是到了韩府。 将一封信交给了韩铮。 “请回去告诉梁尚书,将来二皇子若能登上皇位,必定厚待梁家,这海贸之权定然谁也不给,只给梁家。”韩铮说道。 这段时间,他正愁二皇子的事,没想到梁家竟然主动登门,愿意和他韩家联合。 除了在北面遏制燕王外,在朝中也有抗衡窦家之意。 这实在令他欣喜异常。 “韩尚书的话,我会如实告诉父亲的。”梁峰拱了拱手,他的眼底却藏着一丝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