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个厨子，不该卷入这事，但我认识冯爷，以为能给朋友帮忙，就着急忙慌地去做了。其实，除了冯爷，我谁都不认识，就是个济南厨子。” 陈宝祥把姿态放到最低，大不了，崔靖康再威胁几句，他就倒地不起，撒泼打滚。 对于这些惹不起的人，他索性耍无赖，如此就能保得平安。 “陈老板，你明白事理，那就好办。我不难为你，两天之后，我离开济南城，那时候随便你怎么干。” 陈宝祥的脑子有点乱，既然崔靖康代表南方军，那么他们接近凤九，一定是有利可图。 假如李擎天与崔靖康对决，热闹就大了。 “行，没问题。我只想让朋友安心，至于赔了赚了，都是次要。” 陈宝祥越来越觉得，凤九身上干系重大，或许跟某种宝藏有关。 所有人投鼠忌器，必须保证凤九的安全，让凤九说出秘密，然后才一拍两散。 崔靖康起身告辞，笑着夸赞：“陈老板，陈家把子肉果然绝妙，不是浪得虚名。” 陈宝祥谦虚了几句，心里放松了很多。 这些江湖上的大人物，并非个个铁血无情。 老百姓遇到难处，求他们通融，大概也不是问题。 他收回心思，把店里收拾干净。 真正的麻烦来自于燕云十八骑那边，陈宝祥刚刚放松了半天，送金条的男人又来了。 这一次，他送来五颗子弹。 “陈老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几天，我一直潜伏在米饭铺左右，看到你跟各方面江湖势力来往。如果冯爷肯帮忙，你把金条交给他，让他运作，最多一天，我们就能带着凤九离开济南，结束这场交易。你无故违约，是想死吗？” 陈宝祥看着放在石磨上的子弹，苦笑着回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托我捞人，我就尽心尽力去做。至于采取什么办法，那是我的事，最后把一个活生生的凤九放在你面前，就可以了，对吧？” 这是大实话，如果对方不满意，干脆自己去做，岂不痛快？ “陈老板，师父说，相信你的为人，才把这件事委托给你。燕云十八骑纵横北方，有什么事做不了？” 陈宝祥笑着点头：“好，那我退出，你满意了吗？” 男人脸色肃杀：“江湖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做不到，当时就不该答应。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必须做到底！” “好吧，我一定会做到底，三天后，把人带出来给你，放心吧。” 陈宝祥宽容大度，原谅对方的焦躁举动。 现在，他作为中间人，看得一清二楚。 南方军和八方面军正在赛跑，谁能抢先一步接触凤九，就能拿下她心里的秘密。 向最坏处想，如果崔靖康拿到秘密，凤九必死。杀人灭口这种事，江湖上发生过无数次，永远不会杜绝。 “陈老板，五颗子弹寄存在这儿，望你好自为之。” 那男人无奈，泺源公馆是日本鬼子的地盘，任何一次捞人行动，都伴随着危险。 他要的是活着的凤九，而不是一具死尸。 所以，他必须相信陈宝祥，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陈宝祥身上。 “告诉李小姐，她吩咐的事，我必将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大家撕破脸皮，陈宝祥反而变得轻松下来。一边是金条，一边是子弹，等于八方面军堵住了一切退路，逼着他向前走。 “陈老板，我就奇怪了，济南城这么多江湖大佬，师父怎么会选择你？你整天黏黏糊糊，好像没睡醒的样子，跑来跑去，没个结果……像你这样的人，济南城能找出几十个，对不对？” 陈宝祥从容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假如能在大观园开饭店，又跟冯爷联合召开鲁菜盛宴，他的江湖地位将会一飞冲天，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济南城有“陈宝祥”这杆大旗。 “我只是个厨子。” 他没有向男人解释，如果对方连这件事都看不懂，那就白活了。 “两日后领人，拜托了。” 男人告辞，满脸都是不解。 转过天来，清晨开门，门槛里面扔着一封信。 陈宝祥打开信，内容只有四句话：“凤九身怀原子弹秘籍，美国人丢失秘籍后接近灭国，秘籍献给南方军还是八方面军？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生死问题。” 这封信的落款，是“川中四绝何足道”七个字。 陈宝祥把信扔进火炉里，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想起传武说过的话，有一种绝世武器，在哪里引爆，就能毁灭那里，片甲不存。 陈宝祥在深度思考的时候，能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联合起来，做一次长考和梳理。 “谁拿到秘籍，谁就是香饽饽。就像现在，凤九被捕，很多江湖势力，都想出手相救，让她感恩图报，说出武器的秘密——” 陈宝祥看到这一点，顿时有了精神。 “可以赌一把，赌赢了，衣锦还乡，青云直上。赌输了，至少还能保证一家五口好好活着，不受任何影响。” 陈宝祥有了初步计划，那就是找司爷和平大娘，由他们带领，混入泺源公馆，与凤九接触，为下一步谋夺秘籍做准备。 司爷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一方面，他干的是刀头舔血的活儿，不信鬼神不信天，只信一个“钱”字。 另一方面，泺源公馆的日本人始终认为，能让司爷这种人在公馆里混口饭吃，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所以，他们给司爷、平大娘的薪水，只有每个月两个大洋，勉强够个饭钱。 陈宝祥出手大方，直接给出二十个大洋。 “司爷，我想见见那个女人。如果能套出什么内幕消息，再加钱。” 陈宝祥是生意人，生意人有时候不讲究技巧，大洋开道，比什么都好使。 司爷喝得醉醺醺的，当即答应，现在就带陈宝祥进泺源公馆。 事情非常顺利，陈宝祥进入泺源公馆后门的时候，看门的哨兵连屁都不放，任由司爷带着他，长驱直入，进入地下一层的审讯室。 在这里，叶天第一次看到了凤九。 他没想到，凤九如此动人？ 凤九穿得是白底紫牡丹图案的高领旗袍，外面罩着簇新的金丝绒长棉袍，头顶长发盘髻，脚下是白色高跟鞋，虽然是身陷囹圄，依然光彩照人。 司爷把陈宝祥送入牢房，叮嘱他只有半小时会面时间，然后就悄然离去。 “李擎天委托我捞人，事情已经安排下去，南方军派人过来，有可能混入泺源公馆，跟你接洽。请多加小心，避免被人利用。我的人一天后把你捞出去，你再安心等一等。” 陈宝祥快速说明来意，自以为这种安排，已经是天衣无缝。 凤九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怕死？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江湖有多险恶，又有多绚烂？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如果可能，转告八方面军的朋友们，就是这两句诗。” 陈宝祥复述了一遍，并未发现里面的秘密。 “还有呢？” “天下存亡的变数，就在这个月之内。如果我能顺利脱困，马上赶赴太行。陈老板，你刚刚警告我，我也警告你，一定当心‘川中四绝何足道’，明白吗？” 稍后，她又低声补充：“川中四绝何足道代表的是四个人，分别是——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剑门天下雄、夔门天下险。记住，他们是八方面军真正的敌人，假如你肯传递消息，就告诉李擎天，真正的生死大考，已经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