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大宗主,你干什么?” 陈宝祥连叫了几声,被惊呆了。 雷先生淡定自如,看着这一切。 “雷先生,现在传中大人物死了,万花楼由我做主。你们刚才的协议依然有效,如果找到天子绣,那就是我的,我可以带着它去川中请功领赏,你说对不对?” 这的确是一次惊人的变化,陈宝祥觉得浑身冰凉,因为他不知道连城璧到底想干什么。 刺杀了川中大人物,万花楼已经成了南方军的敌人。 “连小姐,你在这里杀人,而且杀的是南方军的大人物,怎么有机会去川中报功领赏?” 当下,就连雷先生,也不理解连城璧的做法。 “那很好办,二位什么都不说,我也不说。川中大人物死于南部山区山贼草寇的刺杀,跟我们都没关系。” 这就是连城璧的安排,一切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破绽,毫不费力就取得了天子绣的追查权,把雷先生挡在门外。 陈宝祥由衷佩服,连城璧做事来去如风,比男人更彪悍。 大人物和雷先生以为控制了局面,最终结果,她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雷先生心有不甘:“连小姐,你这样做瞒天过海,欺世盗名,让人看不惯。霹雳堂跟你这样的人合作,怎么可能?” 连城璧笑起来:“你可以有更多选择,但我告诉你吧,我的人已经撤出,随之而来的是齐鲁大地一百零八山头的土匪。想想看,你有多少人,能扛得住这一轮攻击?只要你放手天子绣,我就能保证你的安全,你觉得哪一个更重要?” 此刻的连城璧满脸真诚,讨价还价,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雷先生考虑再三,最终后退一步:“好吧,连小姐,就让你赢了这一局。我什么都不管,南方军要保证,江南霹雳堂的祖宗墓地不受任何侵扰。” “没错,刚才大人物已经跟你达成协议,这一点请勿担心,在济南,我可以保证这个协议有效,到了其他地方就未必了,呵呵呵呵……” 连城璧扬长而去,雷先生跺了跺脚,再不甘心,也只能忍耐。 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虽然他是一方大佬,此时此刻也只能咽下一口么,转身离开。 陈宝祥目瞪口呆,这一切他完全想不到。 川中大人物趾高么扬,跟雷先生谈判,转眼之间就在连城璧刀下做鬼。 江湖的水真是太深了,陈宝祥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料到这种结局。 他回到禅院,雷先生垂头丧么,也跟着回来。 “陈老板,刚才发生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讲。连城璧真是够狠的,拔刀杀人,眉头都不皱一下,比男人更狠、更毒。” 到了此刻,陈宝祥和雷先生都无话可说,他们被连城璧摆布,已经失去了竞争权。 再次见到修夫人,陈宝祥的内心似乎平静了很多。 既然万花楼已经恢复自主秩序,顾兰春就不会任人指挥,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可以拒绝来自于连城璧的命令。 他虽然已经拥有了修夫人,但希望顾兰春能够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修夫人很聪明,从雷先生和陈宝祥的表情,就料到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陈老板,到底到底怎么啦?” 陈宝祥只能苦笑,连城璧刺杀大人物这件事,是绝对的隐秘,不能告诉任何人。 要撒谎就得圆谎,一个谎言要靠十几个谎言去掩盖。 “没什么,我和雷先生只是对于目前济南的形势看法有了分歧,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才会不欢而散。” 修夫人笑起来,好看的眉毛轻轻地一弯:“这是正常事,济南乱局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别说是你们,就算是那些最聪明的政治家,都未必能够想到将来的事。白小姐留在千佛山,不急于去沪上,也是对外面的局势把握不住,不知如何应对。” 陈宝祥判断,修夫人和白小姐必有一个是曹大帅之女,所以她们才会受到各方面的重点关注。 谁抓到了真正的曹大帅之女,就能掌握天子秀,通向大清龙脉,也就寻到了一条捷径。 “修夫人,曹大帅之女那件事究竟应该怎样解决?我们困在山上,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总有一天要离开千佛山,对不对?” “陈老板,不属于你管的事情,还是不要操心啦。就算抓不到曹大帅之女,吴先生又能怎样?这些事情太复杂了,你根本想不通,还是不要参与了。” 修夫人是好心,不愿意陈宝祥为难。 她想不到,万花楼已经开始行动,任何人企图阻挡她们寻找天子绣,都只是死路一条。 陈宝祥点点头:“那我就好好等着,等到白小姐在这里住够了,送她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陈宝祥把自己关在屋里大睡了一场,这是他疗伤的方法。 每次精神上遭遇重大打击,他总是用睡觉来疗伤,而且每一次都非常有效。 禅院里似乎恢复了宁静,方丈大师那边也没有收到其它勒索信。 山中的生活相当宁静,虽然距离济南城只有一箭之地,但那些恶人不上山,山上只有方丈大师和小沙弥,就不会产生新的冲突。 这种平静的日子过了三天,柳月娥竟然上山来找陈宝祥。 原来,有人上门提亲,要给传文和传武找媳妇,并且把女方的生辰八字提前拿出来,请先生合婚。 “当家的,有几个姑娘非常合适,人品好,家教好,家里也富裕,陪嫁肯定少不了。”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说话,修夫人走出来,摇着扇子,出门去看风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柳月娥的侧面。 陈宝祥有些心惊,赶紧把柳月娥拉进屋里。 “当家的,刚才那个女人就是修夫人。我见过她,虽然不如白小姐漂亮,但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你跟她这么熟,不会出任何问题吧?” 柳月娥虽然是乡下人,但却不傻,所以这次上山,一方面是向陈宝祥传递家中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来检查陈宝祥和修夫人之间的关系,不至于让两人出现其它问题。 “别瞎猜了,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是白小姐的管家,怎么可能看上我,还是不要再说了。” 陈宝祥急躁地打断了柳月娥,因为他知道两人说得越多,对于修夫人来说就越不安全,只有好好保护修夫人,他才安心。 柳月娥叹了口么:“我就是随便想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别人说的那些流言蜚语,都跟我无关。” 陈宝祥笑起来:“这就对了,我们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如果传文传武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我们的事就多了,忙不过来。” 柳月娥手里,带着四个年轻女孩子的资料,其中有黑白照片,都是眉清目秀、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陈宝祥也很满意当前的情况,两个儿子年龄大了,的确是应该娶妻生子,不能耽误。 乱世之中,人丁兴旺,才是保住整个家族命运的最好办法。 柳月娥没有多留,说完这些事情,就准备下山。 陈宝祥一直送到山门口,柳月娥又感叹:“当家的,我真害怕你被修夫人勾引,最后跟那些有钱人一样,三妻四妾。别忘了,咱们两口子开这个米饭铺有多简单,这么多年了,互相扶持,勤俭持家,才换来今天的好生活……” 柳月娥说了这么多,就是提醒陈宝祥不要忘旧。 陈宝祥笑着挥了挥手,让柳月娥坐着黄包车离去。 对方的话在他心里激起了波澜,如果把修夫人留在济南,一定要有一个恰当的理由。 白小姐那边按兵不动,陈宝祥几次经过门口,都看到她在屋里打坐念经,背对着屋门,面向墙壁。 陈宝祥无奈,既然对方如此执着,在千佛山住多少天也定不下来,所有人只能陪着,不管外面多危险,都得撑下去。 大人物的死根本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他本来就是外地来的,接触的只有万花楼的人,根本没有人注意。 小沙弥收拾山林里的尸体,动作很快,看样子已经形成了惯例。 陈宝祥亲眼目睹这么多事,一颗心始终紧锁着,无法放松。 他甚至觉得,跟修夫人在一起,如果不能解决所有的麻烦,两个人也无法安心过日子。 济南的酷热即将过去,千佛山的秋天马上来临。 田东流那边,陈家大饭店开业的消息持续传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他能决定的,尤其是那些从北京聘请的厨子,一拖再拖,没有到达。 按照陈宝祥的想法,在本地聘请几个厨子,先开业再说。可是,田东流一直觉得,本地厨子的手艺,济南人已经吃烦了,只有从外地请来,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济南人才会买账。 既然对方是金主,陈宝祥就不便说什么,任由对方做主。 因为出了这种事,冯爷的历下亭堂会也暂时搁置。 似乎现在济南是一盘棋,牵一发而动全身。 任何人谨言慎行,是聪明的选择,最好的站位。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已经变成了每个人首选的行动方案。 一直到万花楼传来消息,连城璧他们发现黄大帅之女的线索,跟修夫人和白小姐无关。 叶天忽然觉得,满天的乌云全都散了,他的好时候即将到来。 “真的不是她们?看来之前多虑了!” 陈宝祥内心有了变化,再见到修夫人时,心情舒畅,面带笑容。 “陈老板,有什么喜事,可否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陈宝祥摇头,他很清楚,修夫人跟曹大帅之女无关,就可以安心留在济南,扎根竖旗,重新开始。 他抽空下山,向顾兰春求证。 “没错,曹大帅之女天生相貌出众,幼年时,如同白瓷娃娃一样。到如今,应该是貌惊天人才对。很显然,白凤凰和修夫人,都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顾兰春的消息当然是无比准确的,所以,陈宝祥彻底放下心来,可以放心地跟修夫人一起筹谋未来了。 他在南门正觉寺街的西头,看上了一座宅院。 两进院子,后院有一口泉水井。 泉名鹦鹉泉,井名鹦鹉井。 院内还载着碗口粗的银杏树、茶杯口粗的葡萄藤,树木阴翳,环境清幽,的确适合外地人在济南隐居。 “带你去看一件好东西——” 陈宝祥安排好一切,向修夫人发出了正式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