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进去找人!”古遥不到人胸口那么高,却气势十足。
“找你爹爹?”龟公居高临下地赶他走,“不管你找谁,小孩不让进。”
“为什么不让我进,我有银子的!”
“快滚,不要滋扰我们生意。”
“早上你们没有生意。”古遥看见一个个醉醺醺的,浑身脂粉气的嫖-客从楼上下来,气道,“那你不让我进,能不能帮我叫下人。”
“小花!”
古遥正在跟龟公描述师哥的长相,就听背后有人传来他的声音。
容寂一把抓起他的手,拽着他大步离开:“你跑这儿做什么?”
古遥鼻子动了动,闻见他身上些微的血腥气,仰头道:“我起来没有见到你,便以为你上这来了。”
“我没去青楼。”余长老出来后,容寂就下去,把他拖进巷中,逼问臧昀下落。
而后余长老求饶:“少主,臧昀没有死!我并未加害他!我只是关着他,他被我关在一荒宅里,他没有死!”怕他不信,余长老还拿出一臧昀的贴身钱袋,“这是他的,他没死,我没害他!我没骗你,少主,我带你去找他……”
容寂把余长老身上的毒药找出,给他喂了一颗毒丹,冷声叫他带路。
结果余长老把他带到荒郊野外去,又要反手害他,被容寂直接一剑锁喉,却还未来得及问出臧昀下落与生死。
他在附近搜寻一圈,没有找到,心里惦记着被他留在客栈的小孩,匆匆地回来了,还好他回来的快,若非如此,这小孩怕是要闯进去找自己了。
回到客栈,容寂要了早膳,古遥问他要了臧昀的钱袋子:“如果臧哥离得不远,我应该能找到他。”
他闻了闻这钱袋子上的气味,有些酒气、脂粉气,是余长老带着在莳花馆里染上的,但还残留了一丝臧昀身上的味道,他闻了又闻,饭也没吃完,锁定方向,带着容寂在平江府的巷道内穿梭。一边走,一边蹲下贴着地和墙细细地嗅,有些早起的老百姓,路过都要回头去看他。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古遥寻到了一处荒宅:“就是这里了。”
容寂拨开荒芜的杂草,推开破烂的门,见里头柱旁绑着一个穿血袍,满脸血污,气息微弱的青年。
正是臧昀。
容寂大步过去,蹲下试了试他的鼻息。
“老贼,你……”臧昀闭着眼溢出声,声音很低微,却是咬牙切齿的味道。
“是我。”
原本生命垂危的臧昀立刻睁眼:“…少主?”
“咳……”他撕心裂肺地咳了一下,混淆着血的泪水从眼角流下,似是想抬手,却抬不起来,手指动了动,“少主,少主没事,我没事……”
而古遥在旁看着,还闻到了尸体的味道,他扭头去看,发觉一破烂草席卷着的尾端,露出一双乌黑的脚。
古遥走过去,蹲下,拨开草席一瞧。
是吉祥。
身体乌白,嘴唇却是乌黑,像是毒发身亡。
“…师哥。”他捂着嘴唤道。
臧昀没力气问这奶娃是谁,容寂背他起来,看见了吉祥的尸首,顿了一下。
“你别看,过来,跟着我。”
古遥跟在他背后,却忍不住回头去看,口中默念超度的金刚经。
荒宅里,野花丛生。
古遥那小小的袍袖一拂,野花落地,被风吹散。
容寂背着臧昀去了医馆,请郎中施救,而后购置一口棺材,返回荒宅将吉祥的尸首埋了。
夜里,等臧昀在客栈醒来,见到他不免泪流满面,连唤少主。
臧昀咳了许久,虚弱地说:“吉祥……在城中见到了余长老,跟踪他来此处,打算救我,却被那老畜生给毒死!他留我一命,不过是想从我这里拿到剑法,他认定我给的是假的,一直给我用毒,对我严刑拷打,如若不是这样,我怕是早就身首异处,再也见不到少主你了。”
说到这里,几乎眼里几乎滴出血来:“那姓余的老畜生…!”
“郎中要你好生休养,”容寂示意他别说话,“我已将吉祥葬在了平江府外,姓余的曝尸荒野,我已让他抵命。”
他心中惶愧,若是临安府没被封锁,自己早该回来了,也不会发生这样的祸事。
可冥冥之中有天注定,祸事由他起,如何也消弭不了。
待臧昀伤好,容寂在平江府的城南、离莳花馆最远的方位购置了一小宅院,请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厨娘,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短短几年,武林之中,却已翻天。
继破天宫的人在越州屠了几个守城兵后,听闻官府出动,杀上了当初的万仍崖,现在的破天宫堂口,屠了几十人后,由此结下梁子。
朝廷天师府的人在外捉妖,却不断被破天宫的人物残忍杀害,再然后,就是三年前,破天宫的宫主被人斩首。
江湖上有人说是朝廷做的,也有人说,是万仍崖崖主沈星平的遗孤。
一开始,这个说法没有人信,若说是沈星平的遗孤,那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岁左右,那破天宫的宫主是什么武功?和当今武林盟主平分秋色的功夫!
所以,定然是破天宫的所作所为惹怒朝廷,才横遭此祸。
直到这三年间,点星派和蚀骨教分散各处的堂口也一个个的被人端了,那传言才开始有人相信。
因为十多年前,正是这三个门派围剿了万仍崖,杀害了沈星平夫妇,传闻沈星平留有一子,名曰沈不容。
于是,又开始有传闻说,这位年轻的沈少侠武功高强,已练成神功,传闻七心剑就在他手中,其武功不输其父,剑术一流,乃是当今武林年轻一辈里,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传闻流传开来,传到平江府,城南一靠近护城河的小院内,有一穿红衣的小孩,约三尺高一点点,手持这把闻名武林,传闻得此剑就可称霸江湖的七心剑,在小院里舞来舞去。剑花点点,如落英缤纷,同样的剑法在古遥手里,变得没有那么凶戾,剑势不劲,无伤人之意,平和了许多。
但在容寂的悉心指导下,这手剑法竟也可以见人了。古遥越是学,越觉得精妙,和佛法一样参不透,刚学第一年,佛在眼前,第二年,佛在大殿,学佛的第三年,佛在西天。
这剑法亦是如此。
包罗万物万象。
“我已练了两个时辰了,”古遥累得手酸,转过头看旁边站着的男人,“师哥,我可以休息了么!”
瞧容寂一颔首,他就随手把剑丢开,欢天喜地地跑到厨房去,问厨娘:“今天有烧鸡吗?”
“日日吃烧鸡,年年吃烧鸡,你的口味不曾变过?”容寂低头进了昏暗的的小厨房。
“烧鸡这么好吃,我吃它一辈子,”古遥凑近锅炉闻了闻,侧头说,“就像我喜欢师哥,也是要喜欢一辈子的。”
“……油嘴滑舌。”容寂嘴上冷冰冰地这么训斥,眼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嘴角笑意表明他很吃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