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第一次下狱了,确实感到一次有一次的成长。</p>
脑中又想起了达奚盈盈,和另一个瘦小的身影,让他好生苦恼。</p>
却听有人赶来道:“没在升平坊找到杜誉。”</p>
“杜誉可在?!”</p>
“誊,我就是杜誊。将军再看看,那应该是个誊字,誊写的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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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成了……”</p>
傍晚,罗希奭匆匆跑过右相府的庭院,进了偃月堂,拜倒道:“王中丞让我来报右相,圣人命龙武军审讯薛白了!”</p>
此事不出李林甫意料,他只是捻着胡须,缓缓道:“仔细说。”</p>
“中丞听闻,圣人似有意批允了杨銛等人的折子,使他兼任盐铁使。好在今日咸宜公主请求入宫,圣人见过咸宜公主之后,当即便命龙武军拿了薛白。”</p>
“是拿了?不是诏见入宫?”</p>
“是拿了!”</p>
“东宫呢?”</p>
“东宫尚无动静,想必事情还未追究过去之前装糊涂。”</p>
李林甫沉吟着,推演各种可能。</p>
圣人亲查,便会知榷盐法是一场阴谋,从薛平昭查到韩愈,查到李瑛余党。</p>
如此,阻止杨銛争权,这是第一步;除掉裴宽,这是第二步;关键在于,能否废太子?</p>
没有别的证据,东宫与此事唯一的牵扯只是在喜宴上密会薛白,与天宝五载上元节密会韦坚何其相似……</p>
想到这里,李林甫忽然愣了一下,脑中浮起一个可能。</p>
李亨是故意的?</p>
这次的喜宴,恰如那次的上元节,这次李亨不支持杨銛拜相,那当时真的就支持韦坚拜相吗?</p>
似乎也只能除掉裴宽、薛白等人了,像是打不破这个怪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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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听得李静忠附耳低语,点了点头。</p>
“又要死很多人了。”他叹息道。</p>
这是没办法的。</p>
都已经叮嘱裴宽不要轻举妄动了,其人却还是为了相位听薛白的挑唆。</p>
让圣人与索斗鸡再削掉一些人,他们才能安心,暂时也只能如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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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衙狱。</p>
这个听起来十分可怕的地方,环境却比大理寺狱要好很多。</p>
薛白甚至还有一杯茶喝。</p>
坐在他对面的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p>
陈玄礼长得高大壮硕,威风凛凛,看着便让人胆寒,此时脸上却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p>
“圣人让我先问清楚了,以免还得亲自听你狡辩。”</p>
薛白道:“我面对陈将军也是实话实说,保证全是真的。我从来没有交构东宫,太子纳张良娣,我也不知为何邀我,但既收了请帖,只能去了。”</p>
陈玄礼如一堵墙般坐在那,也不说话。</p>
只有小吏在挥笔记着薛白的口供。</p>
“宴到一半,我去如厕,便被带到一屋庑房,太子说为之前活埋我之事道歉……”</p>
“慢着。”</p>
陈玄礼忽抬了抬手,问道:“太子活埋过你?”</p>
“是。”</p>
“此前圣人问话,你为何没说过此事?”</p>
“我担心引得圣人不喜太子,社稷动荡,当时说的是‘东宫不肯帮我,我走投无路’,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今日又惹了麻烦……”</p>
薛白一直都对李隆基说真话,但得分时机。</p>
因为,说真话才更需要有权力。</p>
他没权力的时候,敢让人知道他是薛平昭,他就得死;若他有权力,他不仅可以是薛平昭,还能继承河东郡公之爵位。</p>
而李隆基是个非常按个人喜好办事的皇帝,薛白近来的所做所为,已让他敢说更多的真话。</p>
陈玄礼又问道:“说说韩愈吧?”</p>
“韩愈?将军竟也知韩愈?”</p>
“他是谁?”</p>
“他不是谁,而是笔名。”薛白反问道:“将军可知何谓笔名?我与老师一起作文章书画而落款的笔名。”</p>
“并无韩愈此人?”</p>
“只须老师左手提笔,此事真假轻易可知。”薛白再次反问道:“但不知将军为何会重视韩愈?我们只落款了两幅字画、挂在自家酒楼而已。”</p>
陈玄礼闻言愣了一下,预感到此案也许非常简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