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文书所载,早在数十年前,灵州盐池便有各种怪异传闻,初时还是地涌卤泉达丈余之高,渐渐演变成盐池水面浮现由盐粒结成的图案,似乎暗藏玄机,凡人难解。
直到这个时候,仍然仅是流传于盐户间传说而已,不足以引起官府留意,异象本身也并未影响盐池产盐。
而大约在三年前,也是朔方节度使正式设立之时,盐池妖祟的传闻便渐渐增多。
当地盐户声称,能见到大片雾气笼罩盐池,如果有人冒险入内,不出片刻就会昏迷不醒。再往后就是卤水经过曝晒,却无法结出盐粒来。
虽说这种情况不是遍及所有盐池盐场,但足够引起地方官员的留意,当即派人前去调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得。
灵州盐池关系重大,消息层层上报,自然递到现任朔方节度使杨太初的案上。
对于一方节镇来说,既然有妖物作祟,那就派大军清剿,杨节帅直接调动兵马,前往巡视盐池。
也不知妖物是否听闻风声,大军兵马经过时,风平浪静、无事发生。杨节帅见此等情形,对地方县官加以斥责,认为他们妄议妖祟不祥,致使无端耗费,同时对外张榜,告知民众盐池并无妖祟,不可轻信谣言。
但此举毫无用处,妖祟传闻日发频繁,甚至发生盐工暴毙之事。
刘夫人见此情形,于是派了几名下属前去盐池一带秘密查探,确实发现盐池当不祥异象,夜里能隐约听见女子的幽幽歌声,诡异非常。
不过刘夫人手下都是凡夫俗子,武艺粗浅,哪里敢直面妖魔鬼怪,只能回来报知具体情形。
既然是有妖物作祟,那刘夫人便想请玄武观的庞观主出手解决。
文书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并未提及后续,按照最后一段的日期,正好是在五天前。
“没了?”程三五骂道:“正好写到精彩之处,这就没了?刘夫人真不地道!”
“你还不明白么?”张藩抬头看了他一眼:“刘夫人便是随后遇害的,所以来不及留下记录了。”
“刘夫人已经死了好几天了?”程三五面露惊色:“外面其他人就毫无察觉?”
“天寒地冻,尸体如处冰窟,自然没有传出异味。”张藩边想边说:“而且刘夫人寡居多年,平日里想来是深居简出,宅邸几日无人进出,倒也不算太离奇。”
“那现在……”程三五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阵敲门声传来。
这件密室位于地底,地面上有什么大的动静,或多或少会传入此间,也能让人防备突发情况。
“又有人来了?”张藩脸色一变:“不好!赶紧离开此地!”
且不论敲门是何人,要是久久无人开门,恐怕也会像程三五他们一样翻墙窥视,一旦发现刘夫人家中尽数死绝,立刻便会引来官府人手。
张藩随手带走一部分近期卷宗,与程三五先后钻出地道,将门板盖上、铺好毡毯,正要离开刘宅之际,一道身影正好纵身跃过院墙。
“把脸遮住!”张藩反应及时,低声警示一句,同时抬臂遮面。
程三五有样学样,那道身影似乎也见到他们二人,当即大喝一声:“停步!”
来者身着灰白袄袍,头戴毡帽,看着像是寻常仆从,但飞身纵跃间露出脚下一对黝黑发亮的乌皮靴,这类鞋靴多是官兵所穿,与之不大相衬。
此人浓眉大眼、面容英武,披上戎装甲胄定是一员冲锋陷阵的裨将。
这位袄袍汉子脚踏屋顶,踩得瓦片碎裂,但两下纵跃间,便已拉近距离,只见他凌空旋身拧腰,脚踝扫落,如同天降斧钺,威势惊人。
程三五感觉脑后恶风骤生,翻身一滚,避开凶猛一脚,原本立足之处的青石地砖竟被这袄袍汉子一脚砸碎。
“高手!”
程三五暗道一声,而那袄袍汉子落地之后紧追不舍,一通迅猛如闪电的拳掌,逼袭而至。发招运劲间,双臂带动袖管发出噼啪脆响,劲风逼面,压得人双目难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