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此等半人半兽的妖异之属,那四名道人大惊失色,经咒之声立刻中断,环护坛场的结界顿时减弱。
只见一位羊蹄怪人手执短矛,率先冲到神坛外围,张口发出一声嘶吼,随即朝庞观主奋力掷出短矛。
庞观主吓得缩身躲闪,向后几步,不慎踩到自己衣角,直接失足跌倒,从后方滚落神坛。
眼看那些羊蹄怪人要一拥而上,其余道人弟子大呼小叫地夺路狂奔,程三五及时杀到,只见他飞身旋斩而至,刀锋卷起一阵暴烈炎风,坛场四角火盆霎时呼应,火势大炽!
羊蹄怪人反应不及,当场就被砍翻两人,百炼神刀克制妖邪鬼祟之能发动起来,劈在羊蹄怪人身上毫无阻滞,好比利刃切豆腐般轻易。
那些羊蹄怪人似乎没有料到程三五的突然出现,它们回过身来,发狂嘶吼,手中握着残缺生锈的兵刃,毫无章法地朝程三五攻来。
然而回敬他们的,是更为迅猛暴烈的炎风刀光。程三五身法骤然加快,常人肉眼只能看见刀锋划过的残影光痕,羊蹄怪人好像中了什么法术一般,根本来不及反击,接二连三遭受重创,斩首断肢犹嫌不足,或被拦腰劈成两截,或是被卷入如网刀光中,粉身碎骨。
不到十息功夫,十二名羊蹄怪人被尽数斩杀,坛场外围,只剩程三五一人握刀而立,满脸阴沉,四周火光也不能照亮他的脸庞。
等张藩三人赶来之时,已经不需要他们出手了,程三五的攻势极快极猛,不留丝毫余地。
“庞观主无恙乎?”张藩赶紧前去探问。
“没事!”庞观主方才不慎滚落神坛台阶,身上沾满积雪,望向躲在远处四名弟子,脸上尽是失望神色。
“这些妖物到底是何方来历?”张藩随后询问道:“它们就是盐池妖祟的始作俑者吗?”
“不是!”庞观主拨去身上积雪,靠近观瞧那些羊蹄怪人:“我要是没看错,这些就是黑羊公的眷属!”
“黑羊公?难道这等妖魔还存活于世?”胡乙首先发问。
“朝廷当年不过是捣毁了黑羊公的神坛祭所而已,从来没说过有谁斩灭了黑羊公本尊。”庞观主看着满地尸骸血污皱眉不止,当即取出符纸点燃晃动,消除污邪气息。
张藩闻言说道:“我们之前在甜水村,便听村民提及黑羊公,如此看来,这等妖魔仍是偶尔作祟为害。可是……这些眷属又是什么来历?看他们的下身,莫非是羊妖变化而成?”
“不,未必是。”庞观主脸色难看,走远几步回避血污:“玄武观中有过往威仪使留下的笔记,提到早年间有些妇人在怀孕之时梦见黑羊,诞下的婴孩便是天生羊蹄、头顶带角。”
“他们……是天生这副模样的?”张藩只觉不可思议,他望向另外几人,胡乙沉吟道:“这虽然离奇,但是我也曾听家中长辈提到过类似情形,可数目这么多……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这可不是史书里妇人梦中真龙入腹的帝王传说!”庞观主沉声道:“妖魔入梦,分明是染化胎儿……难怪朔方诸州过去常有婴孩丢失!”
张藩连忙问:“还有这种事?为何过去不曾听闻。”
“婴孩丢失大多发生在内附的胡人部落。”庞观主言道:“如果是坊市森严的城郭,类似情况便甚少出现。我猜测,婴孩就是被这些黑羊公的眷属偷偷拐走的!”
“它们拐走婴孩,莫非是要……”张藩见惯险恶,却还是不敢想象那等骇人情状。
庞观主暗暗咬牙道:“黑羊公或许有某种妖异邪法,将婴孩变成这副半人半兽的模样。”
许二十三冷淡道:“黑羊公这么厉害,何必只对婴孩下手?”
“你们还不明白吗?”庞观主指着地上尸骸:“这些家伙没法像常人那般繁衍生息,想要扩大族群数量,便是要以邪法染化常人。婴儿生机旺盛,却又无从反抗,最容易遭到妖魔染化!成年人要是挨上这么一轮骨肉剧变,早就化作一滩脓血了!”
许二十三识趣闭嘴,张藩又问道:“为何会无缘无故招来此等妖物?”
“无缘无故?”庞观主冷笑一声:“你也不看看,我们此刻身处何方?”
张藩顿时省悟,这里既然曾经是胡人祭祀黑羊公的神坛,开坛做法招致黑羊公眷属前来,显然不足为奇,搞不好还会被当做是无端冒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