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程三五翻身上马,疾驰远去,四蹄扬雪,唯余一行足迹。
等程三五的身影消失在起伏山岭间,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来到此地,正是无撄子与孙灵音,那只木鸢则先一步在附近盘旋。
“我们这样跟着程三五,会不会太危险了?”木鸢在信鸱尸体旁落下,发出不阴不阳、雌雄难辨的话声:“啧啧,这箭术的准头,幸亏是拿着寻常的角弓,要是用你们蓬莱仙岛的穹桑木制作弓臂,以龙筋为弦,再让闻夫子搞来几支奔星镝,这一箭射出去,怕是能将灵武城南北贯穿了。”
无撄子没有理会木鸢的喋喋不休,他望着程三五离去的方向,金色眼眸隐隐焕发光芒,视线穿透崇山峻岭,将方圆天地间的气机变化尽收眼底。
“原来如此。”无撄子收回目光,语气淡然。
“你看到啥了?”木鸢问。
无撄子神态波澜不惊:“附近有一处妖魔巢窟,乃是以饕餮邪血为枢,一些凡人受到邪血侵染,化为饕餮眷属,游荡荒野之上。”
“就在这附近?”木鸢迟钝片刻,也不知其主具体在做什么,过了一阵才回答说:“嘶——是祖龙攻略河南地前,号令十二金人杀败饕餮那一战?”
无撄子言道:“昔年祖龙混一九州,收天下之兵造十二金人,更得万里山川龙气加身,远迈三皇五帝,因而得以接连重创饕餮,并对其用尽腰斩车裂之刑。”
木鸢连连扇动翅膀,与有荣焉道:“那十二金人正是由我的前辈先人主持打造!收天下之兵可不光是表面说辞,也是暗指这十二金人收摄了九州数百年兵戈之气,极具杀伐斩勘之能!”
“可惜,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对饕餮稍加压制,并不能将其彻底诛杀。”无撄子对于这等帝王伟业,并无半点向往敬仰:“当年祖龙率十二金人重创饕餮,致使邪血滴落大地,凝结为一方妖邪渊薮。”
“妖邪渊薮?”孙灵音面露不解。
“饕餮不死不灭,其血亦非凡物,有染化生灵、改易形骸之能。”无撄子解释说:“但这绝不是让人脱胎换骨的灵丹妙药,而是将凡人化为饕餮眷属的恶毒邪源。饕餮血一旦落地,便会自主蚕食方圆生机地气,而且好比附骨之疽,难以根除。”
木鸢也说道:“饕餮不是寻常妖物,哪怕将它砍作十七八截,也不会轻易流血。必须是动摇其根本的力量,才有可能令饕餮流血。”
“与其说流血,不如说是削去些许根基。”无撄子抬眼眺望:“我蓬莱祖师安期生曾亲眼目睹那一战,祖龙策动九州地脉,一举重创饕餮,若我所料不差,邪血便是在那时滴落,但沉寂偌久,直至近年来才开始不安躁动。”
“你这个‘近年来’,起码也是好几百年了。”木鸢提醒道:“朔方一带,自北朝伊始就有胡人祭祀黑羊公,应该就是饕餮血在发挥作用。只不过本朝初年,黑羊公的神坛祭所不是被毁就是荒废掩埋,也没见黑羊公本尊现身。至于那些饕餮眷属,顶多就是偷盗婴孩,没法兴风作浪。”
“乡野妖魔,难成气候。”无撄子态度如故。
“口气这么大,你倒是出手让小灵音长长见识啊。”木鸢刻意刺激道:“现在程三五正朝着那妖邪渊薮赶去,谁也说不准他会做什么。”
无撄子目光稍移,似乎觑见某道身影:“朝妖邪渊薮赶去的,不止有程三五。”
“哦?你是说玄武观那个道士?”木鸢言道:“我也觉得他有问题,留在盐池城的耳目发现他借助代形法逃跑了。”
“此辈贪得无厌,且让他与程三五相互厮杀,可除世间一害。”无撄子语气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