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廷甚为无奈,他知晓程三五是个粗疏性子,手里留不住钱,给他千贯万贯,估计也是转眼花光,根本不会量入为出、细心打理。
或许有阿芙在身边,能让程三五省却许多后顾之忧,但作为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苏望廷并不希望程三五所有事情都被阿芙把持。
“这样吧,你送的那车仙文绫也值不少钱,我就当做是你给胡髯楼投的本金。”苏望廷说:“每个月经营获利,给你一部分息钱。以后你有什么花销,直接来胡髯楼拿钱,或者我让大郎给你送去。”
“哎哟?这怎么像是攒本钱做买卖?”程三五在苏望廷身边多年,对于这点生意路数还是能看懂的。
苏望廷也坐下来:“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能在东市开胡髯楼?这可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产业。”
“老苏,你这生意眼看越做越大啊。”程三五连连感叹,然后望向阿芙:“喂,你不帮帮忙吗?”
绛真轻轻推了程三五一把:“程郎好狠的心,奴家天香阁都已经来捧场了,难道还嫌不够?莫非奴家姿色已衰?”
不等程三五答话,苏望廷连忙道:“绛真姑娘说笑了。胡髯楼得姑娘屈尊移驾,可谓是蓬荜生辉,不敢让姑娘再多劳动。”
阿芙轻抚团扇绢面,缓缓道:“胡髯楼气象已备,来日应有许多豪贵客人,我会安排人手来此。但请苏掌事放心,不会打扰你做生意,而且能够帮你挡走一些不长眼的恶客贼人。”
苏望廷一听就明白了,阿芙是要通过胡髯楼来进行监视往来客人、刺探消息,而这等同是让苏家的产业置于内侍省庇护下,他赶紧叉手致谢:“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些,苏望廷又要忙于招待其他客人,只能连声致歉退下。
“多谢你了。”程三五忽然说。
“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阿芙微微一笑:“你担心其他人对苏家下手,干脆让胡髯楼成为内侍省监视往来人物的绝佳场合,从而处于超然地位,将来不论是谁管事,也要保全胡髯楼。而以苏望廷长袖善舞的本事,也注定他地位牢固。”
程三五嘿嘿发笑,没有多说其他,只是埋头喝汤吃肉。阿芙一旁的绛真与秦望舒都带着微妙眼光看向这个男人,算是再次领略到那隐藏在愚笨表象之下的心机。
客人陆续来到胡髯楼,除了长安四大豪民携礼齐至,还有不少高门显贵,进来后四处指指点点。
苏望廷这段日子悄无声息间,收集了不少诗文墨宝,此刻便悬挂于楼中各处,供人鉴赏。这么做也是希望吸引文人题词,从而为胡髯楼积累名声。
此时客人渐多,绛真领着一班乐师来到舞台献艺,吸引客人目光。正当程三五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人之时,门外忽然传来迎客之声:
“陆七郎到——”
此声一出,丝竹之声立时停顿,各路客人纷纷引颈,都想一观陆七郎的风采。
陆相去年新认的七郎陆长青,如今在长安可谓声名煊赫。更因其师达观真人入集贤殿院教授《太白阴经》,为国家培养未来将才,受教之人多是在宫中担任侍卫的功臣子弟。
这件事情在有识之士眼中,已被视为朝廷格局变化的前兆。仅凭这重关系,陆七郎未来在朝堂上便不容忽视。
就见长青一袭仙鹤云纹袍,斜挽水晶拂尘,皎如玉树临风前、卓然紫府神仙降,超然意味令人屏息。
“假道士,还是那么喜欢装模作样。”阿芙瞧了一眼,低声讥笑。
长青来到之后,苏望廷连忙上前主动相迎,将他请到二楼正对舞台的雅间,四大豪民纷纷前来拜见,其状甚恭。
“啧啧,长青这排场可不得了啊。”程三五感叹道。
“你还不明白么?”阿芙说:“新政即将推行,这四位富豪的生意遍及各道,他们要是不能及时获悉新政动向,稍有不慎便是身家性命都要赔进去。假道士虽然装模作样,但也是有必要的。”
……
“几位都是长辈,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