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国那边情况如何了?”孔一方语气和缓几分。
异域大巫回答说:“郡王之弟反对出兵黑水,极力劝谏,认为此举将触怒天朝。我等离开时,听说郡王要拿他下狱。”
“眼下形势,还不是渤海郡国开疆拓土的时候。”孔一方言道:“你们代我传话给武艺郡王——不要想着光靠征伐,要东联倭国、西结契丹,慢慢积攒国力。现今大夏如日中天,衰相未露,贸然显弄,必遭迎头痛击,当为子孙长远计。”
“我等一定将话带到。”异域大巫躬身致敬。
孔一方摆了摆手:“你们可以离开了,记得改头换面、避人耳目,车马衣冠已在山下备好。”
三名大巫再施一礼,如释重负般匆匆离去。孔一方缓步来到洞窟外,回身抬手按在岩壁上,推掌一震,劲透山岩,整座洞窟轰然塌陷,把内中一切彻底摧毁掩埋。
做完这一切,孔一方身形飞掠,不多时便来到山下一座荒废佛寺。
此时净光天女就倒在佛寺一间禅房外,她半身染血,脸色苍白,气若游丝。插在肩头的箭枝仍未拔去,而且还有一股戕伐生机的力量不断渗透入体,让净光天女无比虚弱,连起身走动也做不到。
但净光天女并未就此绝望,她强行撑持着心神清醒,口中低声诵念经咒,一度忘却了肩头箭伤。
“我来迟了。”
当净光天女感觉身体渐渐发冷,心神将近涣散之际,耳边忽然听到一个亲切声音,抬眼望去,就见一名面容端方的儒雅男子来到身前,对方并指连点,柔和气机度入身中,立刻遏制住那股戕伐之力。
“先生,您来了。”净光天女轻声呼唤,露出依恋神态,过去面对无数形容枯槁的受灾饥民,她都不曾有过这种表情。
“你受伤了。”又换了一副形容的孔一方坐下身来,让净光天女枕在自己大腿上,指尖气机轻轻点落肩头,立刻就有一注鲜血喷涌而出。
净光天女咬牙强忍痛楚,姣好脸蛋上冷汗直冒,孔一方柔声宽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为何,净光天女每次听到先生的声音,总是能够抚平内心不安与恐惧,身体自然而然松弛下来。如果挨上一箭就能听到先生与自己说话,那净光天女情愿被万箭穿心。
孔一方一手轻轻拂过净光天女的脸颊,无比柔和地为她抹去汗珠、梳理发丝,另一手却是剥开被利箭钻开的扭曲伤创,以堪比酷刑的手法撕扯血肉、摆弄筋骨。
然而听着孔一方轻声安慰的净光天女,仿佛忘却了痛苦,任由对方将自己肩头伤口越扯越大,最后那根玄金利箭竟是带着摩擦骨骼的骇人声响被寸寸拔出,箭簇上还裹着一团狰狞血块。
换做是习武之人,被这样摆弄伤口,光是疼痛就能让人几度昏厥惊醒,更别说扯出大团血肉筋骨,一条胳膊就算是彻底废了。
但净光天女脸颊反倒浮现出一片异红,眼神痴迷,完全不像修佛有成之人,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伤口剧痛。
孔一方瞧了那伤口一眼,随后取出一个玉瓶,缓缓倒出漆黑如墨的浆液,很快填满了那狰狞骇人的巨创。
那异样墨浆就像活物一般,轻轻翻搅,扬起几缕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筋骨、接驳经络、化成皮肉,此等神妙效力,几乎便是传说中的“活死人、肉白骨”。
“好了,没事了。”孔一方淡淡一句,正要抽身而起,净光天女怯生生地问道:“先生,我、我能再歇息一阵吗?”
这话完全在孔一方预料之内,他微微点头,重新坐稳,净光天女有些愧疚:“我失败了,让先生失望了。”
“不妨事。”孔一方轻轻抚摸净光天女的脑袋,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我的大业才刚刚开始,偶尔有些失败,理所当然,稍后再去布置一番便是。”
“先生……又要离开了吗?”净光天女很是不舍,轻轻抓住对方衣袖:“求求您,不要丢下我。”
孔一方含笑轻抚她的脸颊,眼中却是看不到底的深邃:“没事的,我会陪在你身边。”
听到这话,净光天女全身心沉浸在喜乐之中,如痴如醉,全然忘却外界一切。